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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质问（第1页）

冰冷的质问

接连几天，沈砚池都活在一种极致的煎熬里。父亲那边的催促越来越紧，邮箱里塞满了各种留学机构的跟进邮件，管家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催促。而最让他崩溃的是陆叙白那种洞悉一切却又沉默不语的态度。那沉默像一把钝刀子，日夜不停地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受不了了。他宁愿痛快地死，也不要这样凌迟般地被耗干。

晚自习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着陆叙白回宿舍，而是手指颤抖着把课间写的小纸条放到陆叙白的桌洞里

“操场，能过来一下吗？有事想说。”

沈砚池独自一人来到了空旷的操场。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寒意，吹得他单薄的校服猎猎作响。跑道旁的灯光昏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孤寂。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等待着陆叙白的到来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他害怕陆叙白不来，又害怕他来了之後自己会崩溃。

就在他几乎要被冷风吹透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操场入口。陆叙白一步步走过来，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没什麽表情，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淡淡的疲惫。

“什麽事？”他开口，声音和夜风一样凉。

沈砚池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冷的脸，所有准备好的丶试图轻松一点的开场白瞬间噎在了喉咙里。委屈丶恐惧丶愧疚丶不舍……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勉强维持的镇定。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老陆……我……我要走了……”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我爸……他逼我出国……去读什麽鬼高中……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语无伦次地哭诉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

陆叙白显然愣住了。他预感到沈砚池有事瞒着他，或许也猜到可能与出国有关，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直接坦白，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彻底崩溃的姿态呈现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错愕地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沈砚池，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了。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似乎想做什麽，但脚步又顿住了，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在身侧微微握紧。

“什麽时候的事？”他问，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一些。

“寒假……寒假我爸就打电话说了……”沈砚池哭得喘不上气，“一直逼我……还有考试……那些材料……我不敢告诉你……我怕……我怕你……”他哭得说不下去，巨大的抽噎声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怕我什麽？”陆叙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紧紧盯着沈砚池。

“怕你生气……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沈砚池擡起泪眼朦胧的脸，绝望地看着他，“老陆……我不想走的……我真的不想……我……”

“不想走？”陆叙白打断了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丶却尖锐无比的笑谑，在这冰冷的夜里格外刺耳，“然後呢？你反抗得了吗？沈砚池，你告诉我，你打算怎麽反抗你那个无所不能的爸？嗯？”

他的质问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沈砚池所有无力的哭诉。

沈砚池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更汹涌的眼泪和绝望的颤抖。是啊，他怎麽反抗？他拿什麽反抗？除了哭，他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陆叙白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那丝极淡的波动彻底消失了，重新恢复了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心疼，“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无法改变的结果，然後看着我……哭？”

他的语气很平，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砚池心上。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瞒着你了……”沈砚池徒劳地辩解着，伸手想去抓陆叙白的胳膊，寻求一点最後的慰藉和理解。

陆叙白却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拒绝。

“告诉我有什麽用？”陆叙白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在夜风中如同冰碴，“除了让我提前知道结局，有什麽用？沈砚池，你的‘不想走’，除了增加毫无意义的痛苦，还有什麽价值？”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沈砚池脸上，砸得他生疼，也砸得他清醒。

他怔怔地看着陆叙白，看着他那张冰冷疏离丶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理性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以为自己坦白会得到一丝理解，哪怕是一点愤怒也好，却没想到是这种冰冷的丶近乎残忍的剖析。

“所以……你一点……一点都不在意吗？”沈砚池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最後一丝微弱的希冀。

陆叙白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最终，他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苍凉。

“在意？”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什麽可笑的话，“在意又能改变什麽？沈砚池，我们不是一类人。你的路，早就被铺好了。而我的路……”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沈砚池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沈砚池心碎，有失望，有疏离，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掩藏的别的什麽，但最终都化为了冰冷的决绝。

“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开。脚步决绝，没有丝毫留恋，很快便融入了操场远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留下沈砚池一个人，僵立在寒冷的夜风里，脸上泪痕早已被吹干，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茫的绝望。

不欢而散。甚至比彻底的争吵更令人窒息。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坦白”，却也彻底失去了他想挽留的。陆叙白用最冰冷的理性，撕碎了他最後一点幻想，也将他独自留在了这注定分离的结局里，连一个温暖的假象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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