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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硝烟（第1页）

无声的硝烟

开学最初的时光悄然离去，住宿生们拖着行李。回家去享受难得休闲的周末。

此时，沈家书房厚重的红木门紧闭着，将门外的一切声响都隔绝开来，只留下室内一种近乎凝滞的丶冰冷的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的淡香和旧书的沉闷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砚池站在宽大的实木书桌前，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裤缝，指尖用力到泛白。他刚刚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

“我不去！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要出国！”

书桌後，沈父靠在皮质高背椅上，指尖夹着雪茄，并没有立刻动怒。他只是微微擡起眼皮，目光像精密仪器般扫过儿子激动得发红的脸庞，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审视和淡淡的失望。

“理由。”他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丶合理的商业逻辑之外的‘理由’。”

“理由？”沈砚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在国内读得好好的，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我已经适应了！为什麽非要让我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因为你觉得那样‘更好’？你问过我想怎麽样吗？”

他试图讲道理，试图表达自己的感受，但这在父亲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沈父轻轻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麽情绪，却像冰渣一样刮在沈砚池心上。“适应？朋友？”他慢慢坐直身体，将雪茄搁在水晶烟灰缸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准备谈判的姿态，但沈砚池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筹码。

“砚池，我以为经过这一年，你该长大一点了。”父亲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你所谓的适应，就是拿着我给你的副卡，呼朋引伴，吃喝玩乐？你所谓的朋友，是能帮你未来接管家族企业，还是能在关键时刻为你提供资源人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着儿子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我送你去这个学校，是为了让你收心，磨磨性子，不是让你去玩过家家的。看来效果甚微。”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彻底的不耐烦，“国外的教育体系更适合你未来的发展，能让你接触到更顶尖的资源和圈子，也能让你彻底脱离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舒适区。这个决定，没有商量馀地。”

“那不是舒适区！那是我自己……”沈砚池想辩解，想说那里有他真正在意的人，有他舍不得割舍的东西，但话到嘴边，在父亲那洞悉一切又漠不关心的目光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知道，那些在父亲眼里，恐怕比“过家家”还不值一提。

“你自己什麽？”沈父逼问，语气冷了下去，“你自己选择的幼稚和浪费时间？砚池，你的未来从你一出生就规划好了。你没有任性的资格。”

“我不是你的傀儡！”沈砚池终于被这种彻底否定的态度激怒了，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冲垮了理智，他猛地擡手，狠狠扫落了书桌一角摆放的一个玉石镇纸！

镇纸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

沈父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之前的些许耐心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捡起来。”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沈砚池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瞪着父亲，一动不动。叛逆和恐惧在他眼中交织。

“我让你捡起来。”沈父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僵持了足足十几秒。最终，在父亲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沈砚池咬着牙，极其缓慢地丶屈辱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冰冷的镇纸，重重放回桌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甘和挣扎。

看着他这副样子，沈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丶几乎看不见的复杂情绪，或许有一丝疲惫，但很快被更深的决绝覆盖。

“下周一，顾问会带你去办手续。所有的学校资料丶住宿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了。”他重新拿起雪茄，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漠，“这段时间，安分点。别再让我听到任何不该有的消息，或者……见到任何不该见的人。”

最後那句话，意有所指，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沈砚池最敏感的神经。他猛地擡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父亲却不再看他，只是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出去。”

沈砚池僵在原地，浑身冰冷。所有的愤怒丶委屈丶挣扎，在父亲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规划面前，被碾得粉碎。他就像一个徒手面对钢铁巨兽的孩子，所有的反抗都成了可笑的自不量力。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能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挪出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沈父的声音在沈砚池背後响起“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要最纯粹的才行”

门在身後轻轻合上。

沈砚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丶绝望的无声哽咽。

他输了。一败涂地。

原来他所以为的挣扎和反抗，在父亲眼里，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丶无聊的困兽之斗。

而他珍视的一切，他刚刚鼓起勇气想要抓住的温暖，在“未来”和“规划”面前，轻如尘埃，可以随时被轻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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