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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不睡（第1页）

第八章我不睡！

程愈利落地将最後一管血样贴上标签，放入试管架，然後迅速拔针，用棉签精准地按压在凌曜的穿刺点上。

“按好，五分钟。”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依旧平稳温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针尖离开皮肤的瞬间，凌曜紧绷的身体才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那种被程愈的气息和专注完全笼罩的感觉，太过奇异，让他心绪纷乱。

他低头，看着程愈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熟练地处理着医疗废物，那双手稳定丶干净，指节处带着长期工作的薄茧。

目光顺着那双手往上，掠过洗得有些发旧却依旧整洁的白大褂袖口，最後停留在程愈的脸上。

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眉眼间，那浓重的丶几乎刻入皮肤的疲惫感，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眼下的青黑即使在镜片後也清晰可见，整个人透着一股被过度透支的虚弱感。

凌曜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昨晚的怒火和醋意被这刺眼的疲惫冲淡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

“你……”

凌曜的嗓子有点发干，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别扭。

“昨晚值夜班，今天又跑来这里抽血？仁华医院是没人了吗？让你这麽连轴转？”

他本想质问约会的事，出口却变成了这个。

程愈将用过的针头丢进锐器盒，摘下手套，这才擡眼看向凌曜。

他擡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xue，动作带着明显的倦意，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支援体检是额外任务，算加班。”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双倍工资。”

“双倍工资？”

凌曜像是听到了什麽天方夜谭，眉头紧紧锁起，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丶近乎天真的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就为了那点加班费？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愈洗旧的白大褂，昨晚云顶轩那刺眼的画面又猛地窜回脑海，混合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丶被欺骗的愤懑，脱口而出：

“你不是很缺钱吗？那昨晚在云顶轩那种地方约会，一顿饭吃掉你半个月工资都不止吧？程医生，你这钱赚得辛苦，花得倒是挺大方啊？”

这话语里的讽刺和质疑，像冰锥一样尖锐。

程愈揉着太阳xue的手猛地顿住了。

他擡起头，目光透过镜片，直直地看向凌曜。

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不悦。

那是一种被冒犯丶被误解後的冷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凌曜心头猛地一跳。

“凌先生……”

程愈的声音依旧不高，但那份温和底下，第一次透出了一种清晰的疏离和冷淡。

“我的经济状况和个人消费，似乎不需要向您汇报。至于昨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眉宇间的疲惫感更重了。

“那是被长辈约了无数次，实在推脱不掉的一次相亲，AA制。”

最後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像是要划清什麽界限。

相亲？AA制？

轰！

凌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昨晚那些燃烧的怒火丶刻薄的揣测丶翻涌的醋意，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的几个字炸得灰飞烟灭。

一股巨大的丶混合着尴尬和庆幸的洪流瞬间席卷了他。

不是约会！是被迫的相亲！还是AA制！

他……他竟然完全误会了！还说出那麽刻薄的话！

甚至脑补起来这个人当着对方提出AA制是的好笑场面。

“相……相亲？”

凌曜的声音有点发飘，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恼。

他看着程愈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那抹冷淡，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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