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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风波(2)
那身粗糙的墨蓝衣裙被塞入怀中,像是一捧带着倒刺的荆棘,扎得晏知浑身不自在。云韵那句“归位”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专制,几乎要触到她心底最不肯让步的底线。
让她以女儿身示人?绝无可能。
那不仅仅是习惯,更是她纵横多年的铠甲与面具,是她晏知之所以为晏知的一部分。
电光石火间,晏知眼底那点深沉的抗拒瞬间被一层更浮夸的笑意覆盖。她非但没有去接那衣裙,反而手腕一翻,折扇“唰”地展开,巧妙地将那件衣服轻轻推拒开些许。
“哎呀,姐姐~”她拖长了调子,声音裹了蜜似的,身子一软,就势歪靠在一旁的衣架上,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娇贵模样,桃花眼眨巴着,漾起可怜兮兮的水光,“这粗布衣裳,硌得人皮肤疼。姐姐舍得这般如玉的人儿,受这等委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扇骨虚虚地点着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袍子:“你瞧,这南海鲛绡昨日才遭了雨打,已是委屈它了,今日若再换上那等布料,怕是真要哭给我看。姐姐疼疼我,好歹容我缓两日,回了家,换了自个儿的衣裳,再任凭姐姐打扮,可好?”
她将“委屈”丶“疼疼”这类词咬得又软又糯,配着那副绝世容颜和刻意流露出的依赖神态,寻常人怕是早已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云韵静静看着她表演,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那件被推拒的墨蓝衣裙还搭在臂弯,粗糙的布料与她纤细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晏知心里打着鼓,面上却笑得愈发甜腻,甚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云韵的一片袖角,极小幅度地晃了晃,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姐姐~?”
空气凝滞了片刻。
就在晏知以为这招奏效,暗自松了口气时,云韵忽然动了。
她并未甩开晏知的手,反而就着她捏着自己袖角的姿势,向前逼近了半步。
两人距离瞬间拉得极近,近到晏能清晰地看到云韵眼中自己那故作娇憨的倒影,以及那倒影之後,一片沉静的丶不容错辨的洞察。
“穿惯了绫罗,”云韵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晏知耳膜上,“偶尔试试布衣,也别有风味。”
她另一只手擡起,并非推开晏知,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晏知身上那件南海鲛绡袍子的衣领。动作轻柔,甚至带着点欣赏的意味,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晏知嘴角强撑的笑意彻底僵住。
“还是说……”云韵的指尖停在她领口,微微用力,将那本就因先前动作有些松散的衣襟拢紧了几分,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丶冰冷的警告,“晏‘公子’除了这身华服,便再无其他能依仗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晏知瞳孔微缩。
云韵的话,像一根最尖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层层僞装,直抵核心——她是在质疑,剥去这身风流倜傥的皮囊和富可敌国的财富,她晏知还剩下什麽?
一股混合着恼怒和被看穿窘迫的热意涌上脸颊。晏知猛地想後退,却被云韵看似随意拢着她衣襟的手指牵制住。
“姐姐这话可就伤人了。”晏知脸上的娇憨褪去,笑意淡了几分,透出底下锐利的锋芒,“晏某不过是惜物,更惜……姐姐的眼。若我终日灰头土脸,姐姐瞧着岂不烦心?”
“哦?”云韵眉梢微挑,指尖终于松开她的衣襟,转而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理并未凌乱的发丝,动作亲昵得令人窒息,“我倒是觉得……”
她微微倾身,唇几乎要贴上晏知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那敏感的肌肤,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你若真变得灰头土脸,寸步难行,只能依附于我……”
“那场景,想必……”
“极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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