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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陡生
云韵那句“极合我意”如同冰锥,带着独占的寒意刺入耳膜。晏知指尖一颤,折扇险些脱手。她面上那点强撑的锋芒瞬间碎得彻底,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丶乃至被规划了所有未来的惊悸。
这女人……是认真的。她不仅要剥了她的男装,还要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圈养成一只只能仰她鼻息的金丝雀。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着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窜上心口。比被揭穿女儿身时更甚,那是一种……被全然否定自身价值的屈辱感。
她晏知纵情享乐,游戏人间,何曾需要别人来定义她的“价值”?
云韵还维持着倾身靠近的姿势,气息近在咫尺,那双凤眸里沉静的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
晏知猛地後退一步,撞得身後衣架哐当作响。她脸色有些发白,桃花眼里惯有的流光溢彩黯沉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霾。她看着云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极其勉强丶甚至带着点狼狈的弧度。
“姐姐……”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失去了平日里的清越慵懒,“……真是好狠的心肠。”
说完这句,她不再看云韵,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成衣铺子,连那把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云韵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月白身影仓皇消失在市集嘈杂的人流中,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柄孤零零的折扇。她俯身,将其拾起。玉质扇骨冰凉,还残留着主人指尖的温度。
她摩挲着扇骨,眸色深沉如夜,无人能窥见其下是否有一丝波澜漾开。
……
市集之外,偏僻巷口。
晏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微微喘息,方才强装出的狼狈与伤心早已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算计。她指尖一枚不起眼的玉戒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流光。
不过片刻,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子深处,向她恭敬行礼,气息沉凝,显然皆是好手。
晏知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快速低声吩咐了几句。
黑影领命,瞬间散去,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晏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重新挂起那玩世不恭的浅笑,只是眼底再无半分真切笑意。她缓步走出巷口,仿佛只是随意闲逛,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正朝她走来的云韵。
云韵手中还握着那柄折扇,步伐不疾不徐,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就在两人视线即将交汇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数道凌厉劲风自两侧屋顶暴射而下,直取晏知!来人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斗气波动虽刻意压制,却仍能感知其强横,绝非普通匪类。
晏知似乎吓呆了,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直直地望着云韵的方向,像是绝望中最後的求助。
“姐姐——!”
这一声惊呼,破碎而凄惶,裹挟着全然的依赖与未散的委屈。
云韵瞳孔骤缩!那抹月白身影被数道黑影围攻丶显得那般脆弱无助的画面,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她眼中!还有晏知脸上那未干的细微泪痕(自然是方才偷偷抹上的药水)丶那惊惶绝望的眼神丶以及那声凄楚的“姐姐”……
她瞬间想起自己方才在铺子里说的那些话——“极合我意”丶“只能依附于我”……
难道……难道她竟是因自己的话伤心失神,才疏于防备?还是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误伤了她?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与尖锐的悔恨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放肆!”
清冷的喝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乱,云韵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撕裂空气,磅礴的斗宗气势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将那几名“劫匪”的攻势硬生生震散!
她一把将看似摇摇欲坠的晏知紧紧揽入怀中,护得严严实实。温香软玉满怀,带着细微的颤抖,云韵的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别怕。”她的声音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低头查看怀中人的情况,“我在这。”
那几名“劫匪”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似是极为忌惮云韵突然爆发的实力,虚晃一招,毫不恋战,立刻抽身疾退,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尽头。
云韵欲追,却感觉怀中的晏知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轻极压抑的痛哼,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前襟,指节泛白。
“痛……”晏知将脸埋在她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身体软软地靠着她,仿佛随时会滑下去,“姐姐……我好怕……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才……”
她语无伦次,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沾了蜜的针,精准地扎在云韵那被悔意噬咬的心尖上。
云韵立刻收紧了手臂,将那些追击的念头彻底抛诸脑後。她低头,只能看到晏知墨色的发顶和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那身月白袍子上似乎还沾染了些许打斗扬起的灰尘,显得格外刺眼。
她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清晰的认知——怀中这个人,并非她所以为的那般玩世不恭丶无坚不摧。她会伤心,会害怕,会因自己一句过分的话而黯然神伤,甚至可能因此遭遇险境。
一种混杂着心疼丶懊悔与更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将她吞没。
她收拢手臂,将人更紧地箍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晏知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保证:
“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好。”
“以後再不会了。”
“绝不会再让人伤你分毫。”
她一遍遍重复着,像是誓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试图压下心底那阵後怕的寒意。
而伏在她肩头的晏知,唇角在那无人看见的角度,极慢地勾起了一丝得逞的丶狡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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