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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到了谷底,扑到宁西月身旁,却虚张着双手不敢碰触她分毫。宁西月只呢喃了一句:“知风,我好疼……”就再一次昏死了过去。梁知风心慌,冲着身后大喊:“去叫大夫来,快去!”一看此情景,宁西月就是从高处摔下来的,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要让大夫看过才行。梁知风手指颤抖,轻触宁西月的脸颊,微微点点,感受着指尖的温度,眼睛里升起一片猩红。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解开斗篷的系带,轻轻慢慢地盖在宁西月身上,一滴眼泪,也随着斗篷落下,落在冰雪中,了无痕迹。梁知风短短三十多年的人生岁月,经历过两次宁西月有可能已经身亡的哀哀欲绝,他尝够了那种滋味。这个在他情窦初开,一穷二白之时,喜欢偷偷看他,围着他,或娇俏灵动,或含羞待怯的女人,若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他所努力和坚持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封赏】大夫很快被请过来,认真把了脉。“夫人有轻微内伤,对性命无碍,血迹应是骨折肉伤,大人可沿着夫人的手臂腰肢大腿,一寸寸探查……”老大夫话音未落,梁知风已急急地催促道:“你来!”“什么?”老大夫惊讶,他行医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别说是一等的贵妇人,就是乡野农妇到了生死关头,她的夫君也不愿意让男大夫碰一下。这位大人倒是个心胸坦荡明净的,只是现下,脸色煞白,虚汗淋漓,好像比身负重伤的妻子还要疼痛难忍!“没关系的,你仔细诊治,一丝一毫的伤痕,都不要放过,要尽最大能力减少内子的痛苦!”老大夫一寸一寸摸骨,梁知风攥紧拳头,无措的眼神随着老大夫的手指移动,摸到妻子的手腕,梁知风的手腕疼,摸到妻子的小腿,梁知风的小腿疼……老大夫的手摸到哪里,梁知风就疼到哪里,老大夫的手停下,他也疼遍了全身。“夫人的小臂和小腿骨折,血迹多是从左后背流出来,看来夫人左半身子先落地。现在需要找来几个夹板,将夫人受伤的部位固定,再做一个简易的担架,抬回府中安置。老夫再开一些治内伤的汤药和治外伤的金疮药,按时服用,休养三个月就可恢复康健!”梁知风松了半口气,可是,当回到府中,脱下宁西月的衣衫,要给她的创伤处涂药时,剩下的半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简直忘记了怎么呼吸。宁西月的左半边身子,从肩头连到臀部,一条五寸的创伤,连着一条三寸的,再连着一条两寸的,无数细密的小伤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血肉模糊。梁知风疾步后退,离得远远的,全身颤栗,只顾发呆。幸好田之韵和汪漪漪赶过来,帮宁西月清理伤口,包扎好,换上干爽的衣物,才好好安置妥当。宁西月醒来时,已到掌灯时分,屋子里很安静,好像没有其他人,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挪动脖颈,看到了难以捉摸的画面。床侧一丈远,立着面色凝重的梁知风,梁烨和灿灿都是两眼包着泪,攥着小拳头,站在梁知风身前,不动也不说话。宁西月眨了眨眼,奇怪地问道:“怎么了?灿灿,烨儿,你们吃晚饭了吗?”两个孩子又同时将眼光瞄向父亲,瘪瘪嘴,又都选择了沉默。宁西月皱眉,默不作声地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有些部位疼痛,应该还不致死,她将头转向梁知风,心里发慌,惴惴不安地问道:“大夫怎么说?我伤得很严重吗?治不好了吗?”两个孩子的眼泪成串地往下落,梁知风摇头,急声回答:“没事的,能治好!”“不会致死,难道会致残?”“不会不会,只是骨折,好好休养,百日之后就可行动自如!”那你带着孩子摆出这副遗体告别的架势,是什么意思?宁西月腹诽,说一句饿了,打发梁知风去准备吃食,她想和孩子们好好亲近亲近。谁想到,梁知风都出门了,两个小家伙还是站在原处,流着泪,不动也不说话。宁西月知道,梁烨大了,有心眼,又惧怕他父亲,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对着灿灿循循善诱:“灿灿,你想不想娘亲?”灿灿嘴唇抿得紧紧的,猛点头。宁西月假装生气:“你想娘亲,都不到娘亲跟前来,也不和娘亲说话,可见你是不想的,你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在骗娘亲?”灿灿幼小,沉不住气,梁烨想去捂她的嘴,却晚了一步,灿灿摆着小胖手,急声辩解道:“灿灿想娘亲的,灿灿也疼娘亲,父亲说不能碰娘亲,也不能靠近娘亲,不能哭,不能说话,不然娘亲会疼的,灿灿怕娘亲疼,也怕被父亲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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