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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起东（第1页）

今朝起东

但是季云酌一直没忘记他那点小初心——找家人。

会遇到怎样的血缘至亲呢？其实他还是最希望可以是爸妈。

虽然幼稚，虽然从小到大的确听到过很多劝人看开的真话，虽然他也知道同龄人的猜测只是玩笑，但是依旧不舍。

在X出发去实验楼寻找女儿时，他当然不忘去查询自己的身份背景，好像就要见到渴望的人似的，输入身份证件时手指都抖了好几次。密密麻麻信息覆盖的数据显示屏，终于在加载了五秒後弹出了最简洁的情况概要。

【身份信息：

姓名：季云酌，身份证件：0000……B604-0726……

性别：男，精神体：狮子猫

母亲：***父亲：***】

宽阔的大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最清晰明了的信息，只不过……为什麽他们的姓名都是星号？

连身份证号都没有？！

季云酌怔住了，连坍塌的危机逃亡都忘记，他盯着屏幕不敢相信这到底算不算一个悲喜交加的消息。

他知道，只要在信息後面没有表明【已故】，就是尚存生还的可能，可为什麽连他们的姓名都不能显示出来，他尝试点击，但毫无动静。

“走啦！”X在房顶第一块天花板坠落下来的时候及时拉着他跑。

後来的二人生活，他也不是没发现这孩子的异常。他喜欢看书，纸质堆成的角落里，蜷在藤椅里翻页，但其实好多时候半天都没翻过一张。指腹摩挲着边缘，力道看上去都比曾经重了些，像在攥着什麽说不出的闷。

X只是在不远处看着，看他连窗外的花落在肩头都没察觉——往常他总会擡手拂掉的。鞋底蹭着地板发出轻响，终究没再往前挪半步，不去打扰。

…………

“今天吃蛋糕吗？你的生日。”屋檐雨幕下，X与他在走廊并排坐。

季云酌停下用荷花接水的举动，这花还是上次陪X到荷塘采摘时带回来的，当时X还逗他：“卡头上。”

习惯了不动声色的脸上泛起一丝吃惊的涟漪，这麽大的花怎麽卡头上，殊不知这正是X逗他，因为他早发现这孩子外表看着不怎麽理人，实际还挺呆，再离谱的要求他也是会先惊讶，然後认真思考：真的能做成吗？

“不用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过生日了。”季云酌淡淡地说。

“那之前是因为什麽才中断的呢？我记得福利院会给每个孩子过生日的。”

季云酌擡头看了看不知什麽时候才会停的雨，收回目光，只是说：“因为不喜欢那些朋友。”

“不想给他们分蛋糕，也没有独享的空间。”他想，X会怎样看他呢？一定是没想到他居然有一颗这麽自私的心吧。

“但是今晚就我们两个呀，我可以给你做个大大的，保证你许的愿望更灵验！”X并没有在意他那些自以为不懂分享的小心思。

季云酌笑了笑，还是摇头。

他那晚对着那支被带回房间的荷花许了几个愿，希望走散的夥伴能够平安，希望X先生能复活女儿，希望……他能见到爸妈。

是不是有点贪心了，一下子许这麽多，算了，实现哪一个都知足。

他揪下最外围那片明显枯萎的花瓣，放在桌上，任其萎缩丶干瘪，直至被风吹走，无影无踪。

.

刚收到X的再见信时，季云酌其实是没什麽情绪波动的。

因为这太平常了，平常到就像太阳东升西落，X也会在这一天的傍晚而归。一直到晚上他一个人安排晚饭，一个人度过那一天的日落西山，一个人打扫了空荡荡的整栋屋子，一个人……

一个人过了半年。

他才忽感少了什麽。

X走的那早上，风很轻，像是什麽都没带走。

直到打扫时，在衣柜深处摸到一条灰围巾，羊毛的纹路里还卡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犹记得去年深秋X裹着它，笑说叶子落进了时光里。

原来有些告别不是即时的雨，是滞後的雪，等他以为天放晴了，才纷纷扬扬压下来，埋住整个空荡荡的屋子。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①

他在一个春天的下午翘课找了洛小北，由于福利院重修，学生被分散送到别的学校进行学业学习，洛小北……

不，洛小北不是这其中一员。

他之所以能在这种拥有家庭监护人的学校正常学习，是因为他真的已经有了家人。

这是後来恢复记忆後的季云酌想起来的，小北早就在10岁左右的时候被一对无儿女的夫妻领养去，他们以高额价钱向福利院申请，让这个拥有奶牛猫精神体的孩子有了一个常规的家。

所以根本发生过，在季云酌15岁的时候，两人在福利院的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着别人嬉戏，只是他在心情烦闷时大老远翻到人家学校里光顾。

太多记忆像被扔进泥潭的旧相册，纸页泡得发涨，图像晕成一团，伸手去捞也只摸到些黏腻的片段，滑溜溜从指缝漏走。脑中空荡荡的，又像淤着团化不开的浊水，晃一晃，都是模糊的影子。

不过小北很聪明是真的，他的确在学校里跳了两级读书，甚至在记忆中去他的正规中学见见世面时，是大于15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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