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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为了逝去的昨日三 这些年你是如何（第1页）

第52章为了逝去的昨日（三）这些年你是如何……

洛暮收起笑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毫无疑问她已经击溃了冯·莱恩的心防，这个青年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的目的达成了，冯·莱恩不可能再有力气和她计较任何事情，因为往事已经击倒了他。

但洛暮并无任何胜利的喜悦，正相反，一种淡漠的疲惫涌上她的心头。

母亲啊，母亲……洛暮眯起眼睛去看头顶树叶缝隙中洒下的阳光，忽然发出一声长叹。

冯·莱恩背靠一棵树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眼前被他们践踏得七零八落的林地。他花了那麽多年时间想要忘却的记忆，他冠上父姓丶踏进那座华丽阴森的宅子後下定决心要彻底摆脱的过去全都回来了。

它们于这个瞬间呼啸而至，在大脑里互相推挤踩踏，争先恐後地把一个瘦削憔悴终日劳碌的女人的形象送到他眼前来。

一切都清清楚楚了。

挤满住户的筒子楼，开和关时都会发出吱呀声音的老旧木门，楼道里拉起长绳，上面晾晒着每户的衣物。

年幼的冯·莱恩经常坐在门口看着那些衣物在风中飘荡，把它们想象成自己手下的千军万马，而他坐在最顶层发号施令，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不要坐在风口上！女人说。

她要麽从房子里冲出来，要麽下班回家带着一身疲惫从楼梯里冲出来，她把冯·莱恩从幻想中拖回那间墙皮斑驳的小屋，坐在书桌旁边监督儿子完成每日的功课。

说来奇怪，明明小屋的空间已经很不宽裕，女人却还顽固地请木匠做了这张书桌，让他们转身都有点困难。过了一会，女人起身去小小的厨房里摆弄晚餐，之後又洗碗洗衣服。

冯·莱恩对着功课发呆，他听见门吱呀一声就会偷偷地向外面看去，长绳在跳跃，女人把衣服一件件展开挂上去，她絮絮叨叨地说莱恩不要走神，写你的作业，写完才能出去玩。

不要跟施泰因家族的人来往。我在给你攒钱，我总能养活你的。女人说。

她从柜子的最高处取下清凉油，长久的劳作让她头晕眼花，这种只有小地方才买得到的清凉油成了家中的必需品。

小孩子总是毛手毛脚，所以它被放在柜子顶端，不容易被碰到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他从学校挣来的厚厚一摞奖状。

冯·莱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今天的功课，薄荷清新的气息在他鼻尖萦绕，就像母亲的脚步声总在他耳边回响。

他知道施泰因家族，也知道那座位于莱萨星的豪宅，还知道豪宅的主人正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可父亲这个词意味着什麽呢？它不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冯·莱恩在亲属表上父亲那栏总是恶作剧地填一个“已逝”，用来报复那个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男人。他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麽不好，也不知道母亲在警惕什麽。

男孩依旧在每个下雨天等在学校门口，翘首以盼那个红色雨披的电动车娴熟地挤过人群停到他面前，然後他掀开一角，滑溜地钻进去抱着母亲的腰。

“坐稳啦！”母亲说。

“坐稳了！”莱恩说。

电动车的轮胎唰得溅起水花，冯·莱恩躲在雨披里，雨水啪啦啪啦打在头顶，却沾湿不了他分毫。他鼻尖流动的是雨衣的橡胶味，男孩盯着脚下飞速流逝的地面，猜测小电驴究竟走到了哪里。

这一幕上演了很多年，直到那台加长款的高档悬浮车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穿过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就像南瓜车停在灰姑娘的门前一样，停在冯·莱恩的学校门口。

那扇车门缓缓滑开，对，是滑开。他和母亲所在的小星球没有这样高档的车，人们都是咔哒一声打开车门，但贵族已经厌恶了这种粗俗的开车方式.

于是施泰因伯爵的车门滑开，仿佛电影里神秘世界的大门打开那样，用了长长的慢倍速镜头加特写，只为烘托门後即将登场的花花世界和它的主人。

威严如石雕的男人走下来。

他站在十三岁的冯·莱恩面前，礼服上的金纽扣闪着黯淡的光芒。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冯·莱恩一眼，就这一眼将冯·莱恩死死地钉在原地，浑身战栗。

冯·莱恩坐在树下，他很疲惫，这不是因为刚刚和洛暮打的那一架，而是因为回忆往事是件可怕的事情。

记忆能轻易地剥夺掉人思考的能力，只留下很多年很多年神经末梢还未散去的阵痛。

母亲……早早死去的母亲。被他背叛了的母亲。

她曾那样固执地嘱咐强调儿子不要与他们来往。可当男孩面对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和他送来的西装时，他犹豫良久，最终怯生生地拿起那件光鲜亮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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