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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为了逝去的昨日三 这些年你是如何（第2页）

侍从叫他少爷，加长款的豪车最後停在母亲的筒子楼前。男孩做贼般地溜进家中，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走出筒子楼。他选择逃离的时间是下午，母亲还在上班，家中只有打开的窗户和走廊上风卷起的旧衣。

走下最後一级台阶时他突然听见身後有哀哀的哭声。冯·莱恩花了很长时间想去证明那是他的幻听，但他无从求证。

因为当时他没有回头，男孩战战兢兢地拉住父亲的手，就像握住了通往繁华世界的钥匙。他即将打开那扇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的大门，门里男孩们都穿西装打领结，女孩们都有珠宝和礼服。

我会出人头地的……那个时候，我再回来……他茫然又惶恐地想。

他居然再也没有回去。每个浪子离家前是不是都这麽想的？他们笃信自己不久後就会返回故土，事实上他们浪迹天涯，潦倒地度过无数江上的雨夜，看着渔火点点听着枫叶萧萧，到头来只好一醉方休。

冯·莱恩自嘲地笑了笑，他也懒得思考旁边是不是还站了一个洛暮，反正他已经原形毕露了对不对？

这个人太可怕了，她有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也许早在第一次见面她就在观察他，她忍耐了这麽久，终于在今天把刀子掷出来，一击毙命。

现在想想出人头地实在是件太难太难的事情，它根本不是夜里暗自发狠，立誓改头换面与过去一刀两断就能做到的。可你不出人头地不功成名就，不让自己的名字後面缀上显赫的封号又如何敢回去呢，冯·莱恩？

你该如何向母亲解释不辞而别的这些年，如何忏悔自己的背叛，难道你要一事无成两手空空地站在她的门前，向她证明你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你放弃的那麽多她的教诲她的美德，到头来兑换到的居然是悔恨和碌碌无为？

他逃避着，犹豫着。冯·莱恩为自己制定了那麽伟大的目标——啊！施泰因将军！这目标背後究竟代表着什麽？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放弃的东西太过珍贵，以至于唯有最高的军衔才能与它同等重量？

也许真相确如洛暮所说，母亲并不会怨恨他的背叛，她可能只会非常疑惑，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何以浪迹天涯……可就算如此，他现在又去问谁要这个答案呢？

他根本不敢思考自己失去了忘记了什麽，他想起来他就会疯，他会像被砸碎的石膏像那样发出嗑嘣嗑嘣的声音。

冯·莱恩擡头看向洛暮，对方是个不惧于对视的人，所以她也平静地回望他。

这样一看她真的是个和母亲毫不相似的人。唯一共通之处是她们都很漂亮，可洛暮的气场太强，直面她时你想不到任何有关容貌的词，你八成领悟到的洛暮想让你领悟到的感觉。

可为什麽会把她和母亲联系到一起？哦，对了，是薄荷香。

测试那天洛暮奔跑时带起的气流将一模一样的气息送到他身边，那淡淡的芳香袭来的瞬间，就像是一股从过去刮来的风突然席卷了他的灵魂，吹得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那瓶放在高处的清凉油最後还是被打翻了。男孩抓起盒子里的奖状放进书包，他太过惊慌，玻璃瓶砰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清凉油溅在木柜上滴滴答答向下流，渗进木头流进砖缝里，很多年後还散发着芳香。

冯·莱恩不敢去扶，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最初的愧疚过後，他还是穿上了礼服皮鞋，满怀憧憬与喜悦走进那幢属于埃里希·冯·施泰因伯爵的豪宅。

他当时丝毫没有察觉真正珍贵的东西已经被他远远地留在身後，封存在永远阳光明媚的阿格劳拉。那是他母亲生长的星球，一个小小的，四季如春，没有寒冬的星球。

而莱萨是颗森严冷酷的主星，那里一半的时间刮着酷烈的寒风，松树上挂满了雪，树下蹲着饱受冷眼下定决心与过去势不两立的男孩。

成为莱恩·冯·施泰因後的许多年，在严寒刺骨的莱萨，他拼命效仿那个男人的冷酷贪婪恶毒，在施泰因家族这就是美德！他以为这样就能离权势更近离目标更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逐渐面目全非面目可憎，让冬天从身上带走了太多太多。

直到今天有个人猛地打碎了他的世界。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关注这个人，这个已经取得上流社会入场券的人。起初他觉得放弃一切的她简直天真愚蠢不可理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丢掉的是什麽。

但现在看来他错得彻底错得荒谬。

冯·莱恩闭上眼睛，他不想再看洛暮的眼睛，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勇气了，也许是因为他又想起了母亲，每次犯错後她就这样严厉地望着他。

他有些疑惑洛暮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她究竟度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事才成为现在这个人。她确确实实是十九岁，有着年轻朝气的脸庞，可她有时候又好像同宇宙一样年岁久远，仿佛一个古老的文明以人的形态重新复苏。

就是这样的洛暮把他从繁华的空梦中惊醒，把他从莱恩·冯·施泰因的壳子里一把拽出，但又有什麽用呢？

一切已经太迟太迟，阿格劳拉早已离他非常遥远，连同那些年风中翻飞如彩旗的旧衣，玩疯了忘记回家的晚上，它们全部随着母亲的早逝而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

那个一生艰难的女人曾说过什麽来着……莱恩啊，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这些年你又是如何践行的？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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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我要给大家请明天和後天的假，下次更新是在周二[可怜]因为周一要给老师审阅论文，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我要为此奋斗一下。

我会在周二周三更完榜单剩下的一万字的，给大家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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