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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与孤庐(第1页)

月老与孤庐

127月老与孤庐

“我会随郎君归都。後日啓程。”

自晓元娘重病,羽羽便日渐憔悴,昨夜哭了一夜,到今晨方才喝了两口米汤,脸上愈发苍白了。但毕竟还要侍病,只得勉力撑着,所幸还有江原可依。可此时却听他说要走,一时间,只觉是自己恍惚了,擡眸看去,他垂头避视,却是如羽羽将舍他于不顾一般。“我娘将归,女公子昨夜昏死至今未醒,老夫人病危,小公子风寒正重。你说,你要走?”她不愿相信,却因了解,更知其心意已决。只觉一阵头晕,胸结沉郁心将崩,泪过旧痕眼难睁,千般悲痛万般恨,游丝无力燃怒生。

“我自知混账!若你……”他想说“若你愿意,就与我同去”,可他既担心此路凶险会连累于她,更深知她与女公子的情义——正是这种情义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知郎君艰难而不顾;也正是这种情义,让他对凌凌彼时想走而终究不能走的决定和她对郎君的担心再理解不过,让他仿佛亲眼见得了郎君那副明明即将痊愈却又在某个清晨带伤而归的模样,让他远比身处其身侧的凌凌更懂,当郎君得知女公子就在上原时,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撕心裂肺才将“亡”取做自己的字,他该是那一刻,而非遭难的那晚,也非逃亡的每一刻,偏是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所选定的路再与她无缘的那一刻,才杀了曾经的自己。那些女公子病着的日夜里,他一次次围剿的那些藏匿于回忆中的自己,该是多麽势均力敌的两败俱伤,这一切,他远比凌凌更懂。“郎君孤苦,”他哭了。“不能连我也置若罔闻。”

羽羽气极反笑:“你家郎君孤苦?如今谁不知杨校尉功成名就,贤妻在畔,正是得意时?他孤苦?女公子又如何!?两年奔波为何人?元气大伤自哪天?你岂不知?此皆可不算!昨夜她是见了谁冒雨而归昏死阶前!?府中哪里容得下她?不过是门前人来人往,为保颜面勉强将她擡入府中罢了!日後又该何去?有家无可归,有亲无有依!论孤苦,女公子就不孤苦?”

“女公子……”他何尝不同情于她?且不说女公子,羽羽生在侯府,早年丧父,与元娘相依为命,又与女公子情谊甚笃,今元娘新丧,女公子若也离府,她或走或留,又怎不算孤苦?可这吃人的世道已不让人活,又哪里会留两全法?他与杨伊自幼相伴,既无论如何都要做无情无义之人,他更愿陪他赴死。“……皆苦。但我心意已决。”

“果真是一家人,一样心狠血冷。你既已决,我又何能阻拦。只是这几日府中慌乱,照料老夫人与小公子都忙不过来,更何谈帮我。大後日下葬……女公子还病着,我一人实在艰难,只两日,只推两日……再走可好?”

他原本就奇怪,觉得郎君此次回来像在刻意疏远他,即便是来府中祭世子那时也不曾与他多说一句话,更是只字未提要将他带走之事。所以当凌凌说“郎君曾劝我随女公子回去”时,他就懂了——郎君本就不想带他走。就像他劝凌凌归,却不能在他尚在上原时让她们相见,因为那样女公子会猜到他也在,非要将他找出来不可。他更希望女公子当他死了,便可不连累她,不连累一人,独入死水。可即便是彼时已然决定要走的凌凌,迫切想走的凌凌也终是留在了他身边,是因为她看过他偷偷去看女公子回来时那整夜枯坐的模样,看过他押车回来只馀半条命的场景,是因为她可怜他!可怜他绝狠地舍了过往将自己逼上绝境却终杀不灭最後这份情谊,随着时间生了私心,决口不提让她归去。因为凌凌已是他与女公子最後的联结,是过去的象征。他不与齐家赎她的身契,不是忘了,而是故意。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婢,是齐家婢。也正因她是齐家婢,郎君是万不会让她涉险的。她已是他最信任的人,却不是可用之人,所以她才违背他的意思见了江原。江原既有了决定,便自知不该摇摆。“我做不得郎君的主,若晚两日,便追不上他们了。”

“如何追不上?入了都,他们自有安身处,难不成还能走到天上去?”

“若我只身上路……”江原语中带着委屈。“便是逃奴。”

是呀,他们是奴,身不由己,所以即便日後女公子离家,只要夫人不放,羽羽也是无法随她一起走的。思及此,羽羽一时愣神,茫然无助,却只想躲在这茫然中,像一株深秋睡去的垂柳,忘却一切。似已坠得很远,可只一声微不足道的响动就又将她唤了回来。她急急起身进屋查看,果然,是女公子醒了。

“如何?可需延医?女公子昏睡时已然开了方子,我这就端药来。”羽羽又匆匆而出,见江原就站在门口,将入不入的。待她盛好药再回头,女公子已然将他叫至身边,问他是否要与杨伊同去?江原垂头正坐,轻应了一声。女公子又问他杨家那位将入门的夫人可好相与?

“女公子问这作甚?好不好相与,他也是决意要走的。”药汤有些烫,羽羽将起暂置几上,在江原身侧坐下。

茗朏见她脸色极差,便转向她道:“你本就因祖母之故不能服丧,我还偏病在这个时候,难为你了。”元娘已去,茗朏昨夜归时正逢尸出,不及悲生便已昏死过去,此时想起,顿觉心裂。可她已然这般没用,更该撑住为羽羽打算。“我原以为迁坟乃大事,他会多留几日,有时间待诸事办妥。这般看,却是一日都不想多留的。你放心,元娘于我与生母无异,我定会将丧事办好。”

“女公子?”

“人死空虚,不可连累生人。莫要听旁人闲话。杨伊虽与我诀,却断非恶人。你与江原有情……”

“我不走!”羽羽情急,不小心带洒了药碗,她忙去扶,药溅到了手上,江原担心她烫伤,刚伸手,羽羽就躲闪着端碗出去了。

茗朏看着,怎好让他们就此分开?羽羽父早亡,于此处,除了茗朏已无他亲,可茗朏已然自顾不暇,又如何能拖累她?“那女子你可见过?”她问江原。

“见过。那女子乃大将军之女,随父征战,本隶校尉之职。此次平反有功,大将军封侯,其亦封君。按凌凌说,确是极好相与的。”若只从心,江原自是盼着能与羽羽永不分开,但他这样说却不是出于此。他因心向茗朏,本是极不喜那女子的,可自从听了凌凌的话,却再难生厌。杨伊欲反却又成了平反功臣,皆因于她,且又有愧于她。

虽则谋反,然杨伊所从之人并非汇王。遂汇王起事时,恰给了他们一个潜入王军的机会。两军对立势均力敌,战事惨烈,死伤远超预期,如此状况下大将军很难再顾及是否另有第三方潜在势力,往往只要身份可查,愿参军者尽可入。可杨伊毕竟背着逃犯身份,本无缘此路,却未料命运使然,竟在送货返程中,因重伤晕厥被大将军之女穆枫所救。穆枫误以为他是行商之人。他便索性认下,自称上原人士,假名“亡月”,只为一时敷衍,未想长留。不多日大军行经上原,辞别後,穆枫执意送他入城,见其婢正于城门候着,竟反而信了他这说辞。倒是为後来杨伊听取曹郡守投军之策铺了路。

曹郡守本为杨伊备好了文书,但杨伊担心一旦事情败落,郡守必会受牵连,实乃得不偿失。便只带了穆枫已然见过的凌凌同往,不求事成,只求不败。却未想穆枫对他印象本就不坏,又正值用人之际,入军之事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且後来几次生死相依相伴,杨伊心有筹谋,穆枫却渐生情愫。

穆枫自幼于军中成长,性情直率,心有所属也不会遮掩,杨伊绝非愚钝之人怎会不察?他纵是蓄意而来,却非图于此,只觉进退两难——若走,便要放弃他如今军中的位置丶所能接触到的人和消息,可这些对日後图谋至关重要,已非他一人之事;若留,他对穆校尉并无私情,无论是假意相待亦或佯装不知,皆是卑鄙,唯恐伤其心意毁其一生。左右思索,但见穆枫情谊日笃,羞愧之心愈浓。适时队伍与大将军汇合,杨伊思为父者定不会许女儿嫁与逃犯,且将军素有直名,知其有冤,至少不会伤及凌凌。遂决意求见,言明身份,坦白自己为昭雪投军,此前所说尽是谎言。满以为虽不至枉死,却难免一场雷霆交加。可垂头半响未闻有罚,擡头窥看却见对方全不以为然,反却似慈善了些。此後战事更紧,非是昏死便是对敌。一次追剿,误中埋伏,杨伊险些丧命,幸穆枫觉察于千钧之际支援。彼时汇王败局已定,穷途末路拼死抵抗,杨伊伤势不轻,又为护穆枫生挡下一箭,以至重伤昏迷月馀。其间大将军先一步回都报捷,穆枫留下一边照顾杨伊一边负责收尾,其心昭昭,军中已是无人不知。

入秋大军拔营时,杨伊尚未苏醒,直至入都,一日似梦似醒间,隐约闻听有婢窃窃,似是在讲一件女子欲殿前求嫁的逸闻。杨伊只觉荒唐,不知自己为何做了这样的梦。睁开眼,屋内唯见凌凌一人,凌凌,是齐家的凌凌,“是月儿来了,”他想,“怎不见她人?”可这屋内摆设异常陌生,并非家中,自己又是在哪?为何全身无力?正想出声唤凌凌,却见她正好瞧过来,那神色忽就将他带回了现实。“校尉刚出门去,小仆应能赶在她进宫前将你醒了的消息送到。以她的性子,怕是要抛下传旨的宫人,跑回来见郎君的。”杨伊想起刚刚的梦,原来并非是梦。不多时,穆枫果如凌凌所说,推门而入。气息急促,右腿似稍有不便。她察觉杨伊的视线,解释道:“没注意挨了一刀,已然愈合。平时感觉不出来,就是跑多了有些不吃劲,以後会好的。”杨伊依稀记得她是何时因何分了神,他亏欠她的不只是命。但她不能殿前求嫁,不该更不值得,可他刚才开口劝阻,就听其又道:“那又如何?我早知你心有所属,起初也疑心过凌凌。但你们缘分既浅,我如何不能更进一步?你为人感恩重义,就算前尘过往一时难忘,也定会待我极好。重要的是我中意你。”宫人终于追至院外,差人催其入宫。“你且休养,杨家之冤父亲已禀明摄国,待你康复,入宫领赏时,便会昭告。”杨伊本欲再劝,却因一句“前尘过往”将最後一丝幻念击得粉碎。杨家冤否不过摄国一句轻描淡写,几人在乎真相?他既已选定这条不能回头的路,怎还敢觊觎前尘?

“校尉心意不悔?”

“从不悔。”

“纵使家破人亡?”

“我穆家男女,总角之年便入军营,以命搏威名。自是无人畏死。你所言‘家破’,何意?”

“或迎盛世,或堕炼狱;或享奇功,或受极刑。”

“你可知自己所言大逆?”

“校尉可悔?”

“何人盛世?”

“天下盛世。”

“谁主江山?”

“邹姓江山。”

穆枫定睛看他,莞尔一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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