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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1页）

第12章

春潮楼的房间要比其他客舍大一些，一张床更是占到了整间房的一半。三人在各自房中休整片刻便下了楼，在大堂寻了个座位坐下，先前交待的饭菜亦是送了上来。先前那老鸨跟在饭菜後面走了过来，身後又跟着其他的三名女子，个个身着麻衣，或靛蓝或茜草红，如今正入了冬，看去却只着一件深衣加点毛毡，领口隐隐绰绰能看见内里；朱唇粉黛倒是齐全，只头发散着，只一根木簪形也似的簪在头上。

那老鸨走近，道：“三位郎君，这饭菜可还合胃口？自己吃多没趣啊。瞧，我这不给你们挑了几个小的带了过来，给郎君们暖暖身。”说话间，她身後的三名女子便吟吟上前，拿着手中酒壶给三人倒上。应琮顺手抢过一口咽了下去，老鸨高声叫好，直呼真男人是也。公孙瑞闻了闻手中酒水，放在了桌上没动。曲昱则礼貌接过小抿一口，道：“掌柜的，这酒我们也喝了，该让我们吃菜了吧。”

老鸨笑呵呵的接过酒壶又给应琮满上，曲昱只喝了一口，却也添满，她道：“我们这难得才见一回如郎君这般的俏面书生，姑娘们这才出来见见。郎君若要赶她们走，却也得把这酒喝了才行。”说罢，老鸨将酒杯擡起，递到了曲昱面前。见曲昱没接，她又转头看向其他女子，“怎的，还要我教你们怎麽服侍男人？”言毕，她又笑盈盈地看向曲昱，靠近了些，道：“莫非小郎君还要奴家喂你不成？”

曲昱笑笑，正要开口，老鸨放下酒杯，侧过身，口中娜娜道：“银莲，还不过来喂这位小郎君？”被唤作“银莲”，一身靛蓝的女子诺了一声，跪坐在榻上，将酒杯举起，递向曲昱嘴边。公孙瑞恰此时道了一句，“我不喜欢这麽多人。”话语间不见怒色，但赶人之意明显。曲昱见公孙瑞夹菜喂进嘴里，没有再说话的打算，也不再说话，面上的笑意也变得疏远了些。唯有应琮看着几人，嘴边的酒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见了曲昱递过来的眼神，只得放下酒杯站起身，对着老鸨说：“掌柜的，你要是自己不走，我可就要动手了。”

老鸨看他一眼，面上不带惧色，甚至依旧带笑，“罢了，今儿又只能见见那几张老面孔了。那这几个小的，你们可要留下？”应琮一并赶走，待她们走後，曲昱才环顾楼内，想到了为什麽他从一进来就觉得古怪。

他从未进过女闾，但也有听闻女闾歌舞不断，往来游客络绎不绝，好生热闹。但从他们进来开始，楼内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莫说是舞妓，便是奏乐的都没有。除了灯火亮堂丶装潢灼眼，这春潮楼哪里有女闾的样子？但这名字，加上方才那老鸨的作态，确实应是女闾无疑。莫非这清风县百姓艰难至此，连女闾都无热闹可看？

正思索间，应琮突然放下筷子，对着二人说道：“有人来这了。人不少。领头的那个有些修为。”曲昱闻言看向春潮楼大门，却见外面正好走进一男子，丈八身材丶猿臂蜂腰，长相上看着如年轻人般，只是满脸风霜兼着疤痕看着就不像好人。只见他两手插在腰间，进来便大喊：“上菜！爷爷我来了！”

曲昱三人不欲多事，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吃菜。但那男子却不是个平和的主，却见他上下打量着曲昱三人，笑着走了过来，口中道：“呦！春娘你这什麽时候来了这麽俊俏的小子啊。初夜给了没？”闻得此言，公孙瑞不解其意，看了眼便没再搭理，曲昱却眼皮微跳，神色愈发冷淡几分。

被唤作“春娘”的老鸨走了出来，吆喝着给男人上菜，走到男人身边，道：“问谁呢？哦，他们呀。前脚才进门的客人，别的，我可不知道。”连上几声娇吟的笑，便引着男人往旁边走去。後方又出来几名女子，人还未至，如铃般的笑声便先传了出来，一衆围在男子身边。方才落座，门外又进来一男子，看着倒比先前那人要大些，约莫也到了不惑之年。却见这人笑着走近被衆人围着的男人，在其旁跪坐。不知说了什麽，只是先前那男人手指向曲昱三人，这後进来的便笑着起身下榻走了过来。

“几位，我们大人有请。”公孙瑞头也不擡，突出两个字：“不去。”接着擡头看向曲昱，道：“那个大人说要和你玩玩，但我听起来不像是玩。”

“不是玩是什麽？”声音是那大人，公孙瑞顺着看去，只见那大人面上带笑地看着他。只是那眼神中却更多的是探究。两人对视间，楼内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来请的男子才开口道：“我家大人乃是清风县的县令宁桓峰。三位，还是过去坐一坐吧。”

曲昱看着他，满眼的冷漠充斥着蔑视，“没长耳朵吗？说了。不去。”那男子手指轻捏，手中陶杯碎裂成块，俨然一副威胁之意。公孙瑞侧对着那人，耳中听见声音，眼睛却没有看去分毫。应琮更是只顾着吃菜，如那人不存在一般。曲昱看着散落一地的陶杯碎片，先是一愣，而後没忍住笑出声来。

“贵客从哪来？”是那个县令。他此时放开了怀里的美妓，沉着声音问道。声音如同水中波纹一般实质的荡了过来。那男子则识趣的退了回去。再看这边曲昱三人，竟如同方才一般无二，只有曲昱的笑声稍稍收敛了一二，却还是看的宁桓峰眼神微眯。从方才三人能听见他和王驻的对话就知道他们三人不是凡人。但也正因如此，他非得试试三人不可。若能给个下马威也是好的。只是眼见着音浪袭近，三人却不见任何手段，实在有恃无恐。

再近些，才见应琮将先前酒杯中挂壁的那滴滴酒水甩了出去，正中音浪。如波涛浪潮般的音浪便如此消声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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