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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风敲打着薄薄的窗纸。
城外一处低矮的土屋内,昏黄的油灯下,人影晃动,正是王大勇的家。
王大勇坐在炕沿,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摩挲着刚领到的的厚棉袄里子,很保暖,这是他作为殿下亲卫领到的冬衣。
他的目光落在妻子翠花身上。
她正低着头,就着那点微弱的光,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地缝补着他那件旧的的冬衣。
旁边的小炕上,两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一起,裹着一条打满补丁的薄被,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
油灯的火苗跳跃了一下,映着翠花专注的侧脸。
王大勇张了张嘴:“翠花,跟你说个事儿。”
“嗯?”翠花没擡头,针线穿过厚实的布料,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殿下,要带我们走了。”王大勇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了孩子,“去北边河朔。”
针线一顿。
翠花擡起头,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定定地看着他。
“殿下做得对。”
良久,翠花才轻轻开口,“该去。”
王大勇愣住了。
他设想过妻子的担忧丶不舍,甚至哭求,却独独没料到是这样平静。
“大勇,”翠花放下针线。
“当年若不是殿下,我们一家,早就饿死冻死在明州城外了,这份恩,咱们得记着。”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熟睡的孩子身上:“你去。若真有那麽一天,你回不来,死在战场上,成了那边的土……”
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稳住了:“孩子们,我会拉扯大。告诉他们,他们的爹,是跟着殿下去杀敌,去守咱们的土了!你放心。”
王大勇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鼻头酸得厉害。
他低下头,重重地“嗯”了一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妻子紧紧搂住。
翠花反而抱得更紧。
丈夫要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不能拖累他,这可是他的丈夫。
同一片寒冷的夜空下,城东一处小院,门户单薄,几乎挡不住夜风。
王猛子,这支三千亲卫的统领,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此刻却局促地站在屋中央。
他面前,是他年迈的寡母,头发已全白,背也微微佝偻,正颤巍巍地收拾着几件旧衣裳,仔细叠好,塞进一个同样破旧的包袱里。
“娘,”王猛子声音发哽,“殿下要带我们去北边打仗了,这,这一去……”
老母亲的动作没有停,甚至没有擡头看他,她只是自顾自地收拾着,慢条斯理,这都是她自己的衣服。
“娘知道。”她终于开口。
“打那些天杀的羌狗,该去。”
她用力把包袱的口子系紧,打了个结实的结,然後才擡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己高大魁梧的儿子,脸上竟露出一丝的笑意:“儿啊,别担心娘。娘身子骨还硬朗,明儿个,娘自己就去养颐院。”
她拍了拍收拾好的小包袱,“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去了那边饿不着冻不死。你只管去,跟着殿下,好好杀敌。”
“娘!”王猛子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儿子不孝!儿子……”
“起来!”老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是叫你跪着哭的。殿下当年救下咱们,救下那麽多人,图啥?不就是图你们能挺起脊梁骨,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吗?”
她伸出手,粗糙干裂的手掌用力抓住儿子的胳膊,将他拽起来,“去!杀敌守土,娘在明州,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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