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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过小院,吹得破窗纸哗哗作响。
他重重点头,泪也止不住,他的寡母把他拉扯大,受了多少苦,小时候多少泪,母亲比他流的多,而今天他又要离开母亲了。
他本不该哭,可他忍不住。
如果他死了,他的老母能受得住吗?他不敢想。
日子缓慢流逝,终于到了出发的这天。
这天凌晨,天色未明,寒气刺骨。
明州城西的校场,霜花凝结在枯黄的叶上,映着稀薄的天光,一片惨白。
宁令仪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旧轻甲,立于点将台前。
她的三千亲卫,早已列队整齐,他们大多曾颠沛流离,曾挣扎于生死边缘,曾经是个流民,如今也称不上算是正规士兵,只不过练了一两年,杀了一些贼。
可如今,他们要去边疆杀敌了。
寒风卷过校场,吹动宁令仪额前的碎发,她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沉默的脸。
“诸位袍泽!”
“河朔二镇已陷,幽州危如累卵。西羌铁蹄,已踏破我北疆门户,战火不知何时就会燃至江南,烧到我们脚下。”
“我宁令仪,今日要带你们去河朔,去那最凶险之地,杀敌守土!”
“但我只有你们!只有这三千人!”
校场上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前路是刀山火海,是九死一生。”
“我无法许诺你们荣华富贵,甚至无法许诺你们活着回来,我能说的,只有一句:此去,唯死战而已。”
“所以,不愿随我赴死者出列留下,我绝不强求亦不会怪罪。”
宁令仪第一次站在点将台前,第一次以主帅的身份,对着她的士兵,说出了她想了很久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对不对,但她必须去做,她需要他们,可她也不愿意强迫他们。
话音落下,死只有寒风刮过旗帜的猎猎声,无一人回应。
没有一个人动。
三千人,牢牢钉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点将台上那个玄甲身影上,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信赖她。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被打破。
校场边缘传来的另一种声音,起初是零星的脚步声,很快,这声音汇聚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人影,从校场边缘的黑暗中涌现出来。
他们穿着破旧的短袄,扛着自制的简陋长矛,甚至只是削尖的木棍。
他们的面孔粗糙黝黑,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校场中央的阵列。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越来越多的人影汇聚过来,沉默地站在了三千亲卫方阵的後方,融入那片沉默的黑色之中。
三千人,变成了四千,五千……
竟是明州百姓。
这就是明州,宁令仪的明州。
“开拔!”她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北方!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啓,露出城外灰蒙蒙的旷野,三千明州子弟,离开了他们的家乡。
宁令仪策马走在队伍最前列,寒风扑面,刮得脸颊生疼,天色由幽蓝转为鱼肚白,官道两旁枯黄的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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