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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毓宁反应最快,皇帝姐夫那“散朝”二字刚落音,她就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噌”地一下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
人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灵活地绕过那些混乱奔逃的大臣,目标明确地冲向侧殿的通道——溜之大吉!
南宫烨看着自家小王妃那火烧屁股般的逃窜背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倒是不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那一片狼藉的御阶之下,准备履行他雍亲王的职责,收拾这烂摊子。
目光扫过御案上那被茶水浸透、墨迹晕染得一塌糊涂的奏章,还有龙椅上那位扶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耳根红晕未褪的皇兄,南宫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味深长的弧度。嗯,今日这早朝,当真是…精彩绝伦。
皇帝南宫昱独自瘫在宽大的龙椅上,冕旒歪斜,龙袍微皱,脸上红白交错。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殿内仅剩的几个内侍也退下。
偌大的金銮殿,瞬间只剩下他一人,还有那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了茶水味、汗味和浓烈尴尬的气息。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憋闷和羞耻都吐出去。抬手,用力搓了搓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
今日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被小姨子当朝扒了“龙裤衩”不说,最后还被老丞相那惊天一嚎彻底带偏,连最后的遮羞布都碎成了渣!
“东方毓宁……”
南宫昱磨着后槽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处发泄的怨念。这丫头,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灾星!专门克他龙威的灾星!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熟悉的环佩叮当声,带着一种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山雨欲来的沉静。
南宫昱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扇缓缓开启的、象征着皇后威仪的侧门。
逆着门外涌入的光线,一道身着正红凤袍、头戴九尾凤冠的窈窕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凤仪宫大总管苏嬷嬷垂手侍立在她身后,低眉顺眼。
皇后东方栖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窘,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潭水。她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幽深得如同寒星,目光清凌凌的,如同最冷的冰泉,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空旷大殿里的一片狼藉——
歪倒的奏章、泼洒的茶水、遗落的乌纱帽……最后,那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稳稳地、沉沉地,落在了龙椅上那个衣衫微皱、冕旒歪斜、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的皇帝身上。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比之前满朝文武装死时,还要冷冽百倍。
卑微的皇上
凤仪宫的书房,俨然成了南宫昱临时的“行辕”。
黄花梨木的宽大书案上,奏章堆叠如小山,明黄的帷幔低垂,隔绝了外间的暖意与生机。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龙涎香,却怎么也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寂寥。南宫昱批完最后一本关于江南水患的加急奏报,朱笔悬停,墨汁在笔尖凝聚,欲滴未滴。
他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半开的窗棂,投向不远处主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暖黄的光晕透过精致的窗纱流泻出来,勾勒出熟悉而温暖的轮廓。
那里有他的梧儿,他失落的半颗心。可那扇紧闭的殿门,如同横亘在他心头的天堑,冰冷坚硬,将他拒之千里。已经……整整十日了。
一股混杂着懊悔、焦灼、以及无处发泄的烦闷狠狠攫住了他,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让人心力交瘁。他烦躁地将朱笔重重搁在青玉笔山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在过分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高德海。”
南宫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大太监高德海,立刻躬身上前,腰弯得极低,声音压得又轻又稳:
“奴才在。”
“后宫,”
南宫昱开口,语气平淡无波,眼底深处却翻滚着凛冽的寒冰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清理干净了?”
高德海心头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头垂得更低了:
“回陛下,已按您的旨意,处置妥当。”
他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如同在念一份冰冷残酷的判决书:
“淑妃林氏,假孕争宠,秽乱宫闱,私通…净房管事王德禄(实为未净身之假太监),之前关在冷宫。已于三日前亥时三刻,赐安神汤。”
他顿了顿,补充道,
南宫昱面无表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冰冷的桌面。
空气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南宫昱依旧沉默,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风暴渐息,只剩下冰冷的、尘埃落定后的漠然。
为了斩断过去,为了向梧儿证明他的决心,这些盘根错节的污秽与背叛,必须连根拔起,哪怕血流成河。
“剩下的呢?”
他淡淡问,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余下几位娘娘,”
高德海连忙道,
“贤妃赵氏,李才人,王美人,还有两位宝林,皆惶恐至极,闭门不出,日日诵经祈福。尤其…尤其自上次朝会后,福星郡主威名…”
他没敢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有那位能洞悉人心、口无遮拦的小祖宗在,谁还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甚至是在陛下面前刷半点存在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是嫌家族秘闻被爆得不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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