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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看到孟临淮苍白瘦弱的右背上有一道长长的,深深的,狰狞可怖,边缘处还泛着白的伤口。
这道伤口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这几日她竟然从没有听孟临淮对她说起过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喊过一声痛。甚至她都没有看到他皱过一次眉头。
他就带着这样的一道伤口,沉默的同她们一起从冀州府走到京城。不晓得在夜深人静,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会不会蜷缩起身子,静静的舔舐着自己身上,还有心里的那些伤口。
江盛锦忽然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整个儿的都揪了起来,一阵一阵的发痛。
她想起她的上辈子,奶奶还在的时候,其实也是会时常打她的。
扫帚,晾衣杆,烧火的火钳,手边有什么就会用什么。要是手边实在没有工具了,那奶奶就会用手掐她。
奶奶掐人是很有技巧的。两根手指拎起来那么一小块皮肉,360度那么一旋转,那种尖锐的痛感,让她总是忍不住的大叫出声。
经年之后,那些痛她都已经渐渐的遗忘了。但是现在看到孟临淮身上的这些伤痕,那些往昔却恍惚如在眼前。
刘大夫俯身,仔细的检查孟临淮身上的那道伤口。随后他就转头问江盛锦:“有没有针线?”
江盛锦愣了一下,才说道:“有,有。”
她心里明白,刘大夫这是要给孟临淮缝针啊。
也不知道刘大夫是要给孟临淮上了麻沸散之后再缝,还是直接就这样的生缝?
要是用了麻沸散还好,可要是就这么生缝的话......
江盛锦简直都不敢想那会有多痛。
她将针线找出来递给刘大夫。
这针线还是她从冀州府来京城的路上买的。没办法,他们三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太破旧了,有些地方必须得缝一缝,要不然都得漏风。
刘大夫拣出一根相对而言最光亮的针,又叫江盛锦拿火来。
屋子里并没有油灯或蜡烛,还没有来得及买,就只有昨儿开火之后还剩的一些柴火。江盛锦忙生起火来,然后她站在一旁,看着刘大夫拿着那根针放在火上烤。
她明白这是给针消毒。她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大夫,有没有什么麻醉止疼的药?”
快给他用上啊。不然就这样的生缝,得多痛啊!
“什么麻醉止痛的药?”刘大夫却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一道伤口而已,缝个几针,痛上一会儿就好了。麻沸散是开膛破腹的时候才会用到,用在这里那简直就是浪费。”
江盛锦:......
只能说你们做大夫的都不是一般人!不上麻醉直接生缝这样的事在你们看来都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刘大夫话是如此说,他却还是将江盛锦:“你过来将他按住!不然待会儿缝起来的时候他要是挣扎,那我就没办法继续缝了。”
江盛锦还能怎么办?也只能依言走过去用力的按住孟临淮的双肩。
她小的时候其实也摔的腿上血肉模糊过。脚底板被钉子整根穿透过,但许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又许是时间太长了,她已经忘了当时有多痛。
又或许是她觉得痛在自己身上可以,但现在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躺在她面前接受生缝这样的事,她还是无法接受。
于是刘大夫开始缝针的时候,江盛锦默默的转过了头去。
但她双眼看不到,双耳却可以听到孟临淮喉中逸出的闷哼声,双手也可以感受得到孟临淮双肩的紧绷和颤抖。
时间或许过去了很长,又或许只是过去了那么一瞬间,江盛锦终于听到刘大夫说缝好了。
她僵硬着脖颈慢慢的回过头来,就看到孟临淮背上的那道伤口已经被缝合起来了。
缝的还很漂亮的。至少每一道都很均匀,不像蜈蚣腿那样的丑陋。
孟临淮却一直没有醒,还在昏睡着。但即便这样,他的额头此刻也全都是冷汗。
刘大夫要水洗手,江盛锦忙亲自去打了一盆水过来请他洗手。又双手递上一条干净的布巾,请他擦手。
刘大夫慢条斯理的擦干手,转身就从药箱里面取出了一只白瓷瓶来。
那瓷瓶里面装的也不晓得是什么药粉。江盛锦站的近,刘大夫一拔开木塞,她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既苦且辛的气味。
什么药粉啊,苦就算了,竟然还能有辛味?这要是撒到伤口上,得把人痛成什么样?
江盛锦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猛然就听到刘大夫在叫她:“你过来按住他!”
江盛锦闻言又是一怔。怎么才按过又要按?
但她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又走过去伸手按住了孟临淮的双肩。
就看到刘大夫右手一倾一抖,瓷瓶里面就有棕褐色的药粉落下,纷纷洒在孟临淮右胸的那道伤口上。
江盛锦就听到孟临淮喉间又逸一声闷哼,这声闷哼听着却比刚刚显得更痛苦。同时她感觉到手底下按着的双肩又是一阵紧绷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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