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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妍心里泄掉的那口气不是那麽好补回来的,她浑身疲惫,不想再说更多,见孟是妆神色不定,正想随意问一句结束谈话,却听孟是妆坦然回答:“我在想,你们若真的不干了,我该怎麽带着药和大夫全身而退。”
宋静妍先是一愣,然後笑了。
她的笑容定格在某个弧度,在孟是妆眼睛里窥见了野火燎原般旺盛的生机。
这个每日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少年,眼中居然有比任何人都强烈的光。
宋静妍心底荡漾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疲惫没有因此缓解,但说不出要放弃的话,只让孟是妆回房休息。
孟是妆像是被人溜了一圈,喝了满肚子苦茶,最後还得和梁王府一衆求不求死不知丶但毫不见求生之意的人绑在一起。他在卧房中翻来覆去一夜,抱着木兰剑才有片刻心安,最後熬出两眼下看也看不过来的乌青。
他想,干脆趁着近水楼台,借梁王府这麽点微薄的能力假造通关文牒,然後他屁股一拍,天高海阔,总比被拖死在这儿好。
可惜,他前一天的嘴不知道是不是开过光。
宋静妍估计是怕他闲下来要折腾梁王府里的人,一天下来接了好几场宴会,一连十多天。
孟是妆在仙子堆里笑得双颊发僵,面相变了没倒不好说,但在这些宴会中学会了怎麽摇扇丶提裙,还入了个绣花的门。他照着菱花镜,感觉自己现在扮女子很有些模样了,虽然容貌还是硬朗,但神似了许多。
这一日,他要去参加方小姐的生辰宴。
正是尚书府李小姐和他提的那一场。
好巧不巧,这个方,是镇国公的那个方。
孟是妆提着裙摆下马车,一擡头就撞上了方常均那张仍旧鼻青脸肿的尊容。
方常均更是,他自以为仅仅两日便从颓唐中复苏过来,鲤鱼打挺起来为自己的妹妹撑门面,谁知没招呼几个人,嘲笑他的倒不少,竟还一转脸遇上了孟是妆这个罪魁祸首。
一怒之下,方常均又开始兜不住口水,两只手左支右绌地捂着自己的馒头脸,一脚踹起一个小厮,要把人赶出去。
孟是妆还没把前日的恩怨纠葛与梁王府和镇国公府划上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常均滑稽的动作。镇国公府的主人迟迟不迎客,来访的人皆被堵在府门口看方常均别致地“跳舞”,孟是妆朝周遭一打量,发现来赴宴的人比他之前参加的宴会少许多,主人家也更没章法。
下一刻,姗姗来迟的方小姐确定了他对镇国公府的印象。
方小姐浑身素白,神色清冷,飘飘然像时刻要升天,後头丫鬟嬷嬷一大堆,一个个鼻孔全在天上,然後,这位“冷美人”轻轻扫了孟是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哥哥丶四处暗暗看热闹的客人,一视同仁道:“真扫兴,今日这生辰没什麽好过的了,把他们都赶出去。”
随後转身就走。
孟是妆初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连先前被迎进去的人都拎着礼一脸晦气地出来。
他心中诧异起来,却见周围人全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掉头就走。
人在外面,他也不好多打听,回了马车,见时辰还早,便和琴鹤说想去城郊转转——现在这种小事他还是能做主的,他也不是想去赏景,只是觉得或有一日要用非常之法,提前去踩个点罢了。
马车便与打道回府的衆权贵背道而驰,“哒哒哒”朝城郊去。
孟是妆掀起车帘,眼睛一眨不眨地记着路线,决定要多走几趟,如有必要偷溜出府记几条小路也好。
琴鹤专心致志地赶着车,不知道孟是妆在做什麽,也两耳不闻窗外事地闭上耳朵,他的骑术只是合格,不敢多分心。孟是妆却更快捕捉到了一阵吵闹,这吵闹声十分复杂,老妇和脆生生的少年声,有些熟悉,但他没多想。
——直到那阵伴随他多年的咳嗽声响起。
孟是妆的心比脑子快,瞬间狂跳起来。
他立马放下帘子往另一侧钻,马车外,老居拄着两把双刀丶脊背微弯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孟是妆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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