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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红秋一只手搂住孟是妆的腰,一只手护在他颈侧。
孟是妆在他浑身的脂粉香气中闻到了点儿血腥味,“划到手了?活该丶把我松开……”
蹭破点儿皮,卞红秋压根没在意,他不肯松手,决定把流氓耍到底:“阿是,西境平定在即,梁王府前途未卜,我心中没底,你别急着推开我,好不好?”因为要见外客,他不好披头散发,所以发髻未松,此刻发间的玉钗正戳得他头皮发疼。
孟是妆单手撑在地上,油灯也因为他们的动作打翻了,屋中骤然暗下去,只剩半扇没完全闭上的窗,月色盈盈流淌进屋,却只到他们脚边。他看不清卞红秋的脸,感觉周身气息被卞红秋放在腰上的手惹得滚烫起来,听对方卖惨,他不知自己是要继续挣扎还是先停下冷笑:“梁王殿下,我观你胜券在握,恕我直言,没从你一根头发丝上看出‘没底’两个字。”
卞红秋微仰起头,把自己发间碍事的玉簪脱下来。
月色不够照人,人影勉强披泽着光华。孟是妆被腰间的温度烫得脑子发麻,见卞红秋这个动作,以为他如上次喝醉了一样要索吻,于是先发制人,一把扣住对方的脖子,双腿岔开,把卞红秋的上半身从地上拎起来。
卞红秋的惊叫卡在嗓子里,伸手摁住孟是妆的胸膛:“……等一下。”
孟是妆显然被他多日的挑逗惹急了,他不仅没松手,还半是拖半是拽地把卞红秋拉到窗下。反正都是男人,卞红秋扮得再柔弱,一身牛劲也不比他小。他那声冷笑总算发出:“你方才把我摔到地上,也没问过我的意思。”
卞红秋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怎麽不像是要上床,而像是要比试?
月光下,他同样也看清楚了孟是妆的脸色。
孟是妆喘着粗气,双眼翻红,左手四指摁在卞红秋颈後,把他的脖子定在窗下软榻边缘,居高临下地弯着腰,双眸中的厉色紧逼卞红秋:“卞红秋,你口口声声不知前途,为什麽还来招惹我?你以为我不懂吗?境西王败後,梁王府就是京城里那几位最大的眼中钉,你最坏的前途,就是被推上断头台。”
“你在这时候惹我,是想我一介白衣以後如无头苍蝇般不知去求谁救你,还是想找我要一个死同xue的承诺?或者,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想我馀生又分多少个年头出来为你伤心?”
他说得咬牙切齿:“你简直……简直不知所谓丶可恶至极!”
卞红秋愣在原地,他看着孟是妆眼底蓄着薄薄的泪,好像穿过他们分别的年岁,看见了老居逝去时他的无助和伤心。他的手顺着孟是妆有力的臂膀把自己撑起来,孟是妆的手挪到他的锁骨上,不肯叫他再进一步。
他问:“阿是,你是害怕死别?你是害怕我被推上断头台,还是害怕我与你潇洒快活一段时日就抽身离去?”
孟是妆慢慢冷静下来:“有区别吗?”
他垂眸看着卞红秋:“梁王殿下,我最後一次和你说这话,别再来招惹我。出了西境,你走你的……”他话没说完,卞红秋便反客为主——孟是妆再强硬,也不可能把他的锁骨摁断,又只有一只能用的手掌,卞红秋早不是十年前的娇花,想反制他太容易了。
他再次把孟是妆扑倒在地,空出一只手垫在孟是妆的脑後,比起醉酒那次轻而易举又飘忽的亲吻,这次比干仗还要艰难。但他还是咬上了孟是妆的唇……这个嘴硬的人,唇和心一样柔软。他就不该装乖卖惨,说什麽有的没的。无论他心里怎麽筹谋,终归表现出来的十分不靠谱,也不怪孟是妆总不想接他的媚眼。
孟是妆躲无可躲,左手已经摸到了摔在地上的剑柄。
犹豫之间,另一只手强硬地帮他提起剑。
孟是妆错愕地看着卞红秋盖在剑刃上鲜血直流的手掌:“你疯了吗!”
卞红秋没疯,他只是想应和孟是妆的动作。
他听懂了孟是妆拒绝他的原因。
但唯独不是厌恶他。
那就是也心悦他。
他美艳的脸上淌着泪,他回答孟是妆的话:“没有区别。那你就杀了我。”
卞红秋泪流不止,他从地上把自己和孟是妆都撑起来,二人相对而跪,他攥着爬上几道血流纹路的剑,郑重又虔诚地送到孟是妆跟前,汹涌的泪意几乎堵住他的胸膛,让他讲不清楚话:“阿是……真有那天,你就杀了我。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要你一个死同xue的承诺。”
他跪在孟是妆对面,仰望着他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孟是妆看着他的眼神,下意识连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了,他听见卞红秋说:“阿是,你这样勇敢的人肯垂青我一眼……我何其有幸。”
房中只馀下一片寂静和清浅的呼吸声。
孟是妆以为自己要沉默到地老天荒,纷杂的思绪和退去的怒火席卷走他大半精力,剑锋明亮丶鲜血还在流,他模模糊糊地想:我什麽时候成了畏首畏尾的人?谈个情而已,什麽人我谈不起?
他注视着卞红秋颤抖的手。
如果他将要簪花一生的人有一日跑了,他就提剑抢回来;如果他有一天和老居一样死了……
孟是妆不再想下去了。
这个瞬间,他似乎感觉年少时从不瞻前顾後的勇气回到身体里,但他多年成长的敏锐也并没消失,他把剑从卞红秋手心里抠出来,摊开手心,看见数道流血甚欢但并不算深的伤口。果然,他就说,他不会喜欢疯子。
孟是妆叹了口气,撕下衣角缠住卞红秋的手掌。
他说:“活该,你着什麽急?”
然後低头吻住了卞红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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