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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照儿低眉顺眼地谢过宝绮的称赞,心中一阵怅然。他们自然不知道如何钓鱼,这些簪缨世族像来只知盘中餐滋味,却不知是如何来的。
宝绮对梁照儿很是好奇,又见她并不惧她,便拉着她说:“哥哥那里的事若是了了,倒不如随我一道去锄花。”
梁照儿热眼探照了宝绮一番,心下自有了一番思量。宝绮两弯新月眉,眉尾微微上翘,眼里笑盈盈的,不大藏得住心思。且她少见平民家的姑娘,对自己尚存了几分好奇之心,若是能将她哄好,赏赐自是少不了的。
她想着关大娘本就擅做面食,且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立刻将韩景彦抛到一边去,跟在宝绮后头笑着说:“姑娘看得上我,我自然肯陪姑娘去,也好说几句耍话逗姑娘开心。”
宝绮领着梁照儿来了东厢房的一棵刺槐树下,从树后头拎了一篮子芍药花出来。
宝绮道:“原先爹爹请同僚到家里来赏花,摆了好几盆金带围的芍药花在案上。可惜后来花房的女使躲懒忘了收,被雨一打,花瓣谢了一地。我瞧着被人在
地上踩来踩去,倒很心疼,便想着挖个坑埋了。”
梁照儿打趣道:“这花得了姑娘怜惜,命倒比我们这样的人还好。”
她又教宝绮使锄头时如何发力最轻便,哪个角度下锄头翻土翻得最快,“姑娘见识大,可这样的事情却未必有我清楚。”
宝绮笑着听她将乡野间的那些事,譬如下河抓青蛙摸鱼摸虾啦、摘槐花拌面粉蒸着吃啦……总之,梁照儿专门拣了些乐趣小事讲给宝绮听,逗得她哈哈直笑。
胡妈妈远远地在廊下瞧见梁照儿陪着宝绮在锄花,连忙问拂柳:“姑娘身边跟着的这个丫头怎么从未见过的?”
拂柳据实禀告了,胡妈妈又簇着眉嫌弃说:“下次不要让人摸进后院来了,促刮死了。”
说罢,胡妈妈扭身又进了主院。
书房里,韩景彦瞧着面前用花口碗盛上来的笋蕨馄饨,微微一笑,“这道菜叫什么?”
“笋蕨馄饨,冬笋和蕨菜都剁的碎碎的,配上老母鸡汤,再鲜不过了。”关大娘没忘记如今自己是顶了梁照儿的身份,搜肠刮肚地拣了几句话说道。
关大娘时不时地就瞥一眼门口,心想着梁照儿怎的还没来,留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
韩景彦尝了一个馄饨,这馄饨同他想的不同,皮薄馅厚。他是不爱吃冬笋的,总觉得有股涩味,可这馄饨里的冬笋却只留下了爽脆的口感。
他又喝了一口汤,鸡汤混着胡椒,让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热。馄饨的大小恰好一口一个,不过片刻,韩景彦便将面前一碗全用完了。
连立文都有些惊讶了,这碗馄饨也没瞧着和府里大厨做的有什么区别呀?
韩景彦冲着关大娘笑了笑,说道:“大娘不必拘着,您是长,何该坐着才是。”
立文给关大娘拖了张杌凳来,等关大娘坐定,他又道:“说来或许有些唐突……不知大娘可否愿意每日都做一餐饭,我派小厮上门去取,我先预付一两定金予您,不知是否可行?”
关大娘迟疑道:“一、一两么?”
韩景彦点了点头。
关大娘道:“郎君你欢喜吃,我们也是高兴的呀,既然你这般说了,那句话叫甚么来着……恭敬不如从命,我倒不好扫了您的兴!”
韩景彦给立文使了个眼色,立文立刻掏出一锭银锞子放到关大娘手里。
关大娘见那银锞子刻成八宝连春的图样,心中欢喜,拿袖子擦了好几遍才说:“多谢郎君。”
立文将关大娘送出了书房,到了门口嘱咐说:“大娘您且在这等等,我家郎君吩咐马房备了车,原模原样地将您送回去。”
关大娘在州署门口等了一阵,才见梁照儿被宝绮身边的贴身女使轻红送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不少赏赐之物,有几枝绒花还有不少精巧的小物什。
轻红从袖子里掏出个精致的小荷包塞进梁照儿手中,又和她耳语了几句才转身进去。
关大娘忙上去问:“我的乖乖,你这是野到哪去了,让我好等。”
梁照儿笑了笑,面上的喜色都溢了出来:“我今日交了好运,上个茅厮也能摸得姑娘青眼。”
关大娘笑骂着说:“你是得意了,害得我苦等你许久。韩相公一问我,嚇得老婆子话也说不利索。”
“如今是冬日里,还没开春呢!”梁照儿笑嘻嘻地扶着关大娘上了马车。
关大娘闻言打了她一下,“满嘴地胡吣。我正有一事要告诉你,小韩相公想请你每日都这么替他做上一餐饭,他打发人来取。”
梁照儿摇头说:“哪里有功夫替他去周旋,如今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卖早餐,歇不得片刻还要去营造处,十八铜人也怕三味真火炼呢!”
关大娘掏出一锭银锞子,“瞧着这个,可有功夫了?”
梁照儿只把牙一咬,“时间挤挤总能有的。”
二人说说笑笑就回了食肆,下马车谢过马夫才后扬腿进了门。玉梳正在里头打扫屋子,张虎也来了,紧紧跟在玉梳后头,一步也不肯离。
玉梳吩咐他按数点了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使唤他搬东西:桌围、椅搭、板凳条之类的。
见张虎像只没头苍蝇在一边转来旋去的,梁照儿忍不住打趣道:“哎唷,不成想咱们这位虎官人倒是个软耳根子。”
“玉梳干活利索,宅子里头的再爱嚼舌的妇人也无不佩服她这个能干人的,我笨手笨脚的,听她的准出不了错。”张虎立刻维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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