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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崔璋又道:“不过我还记着那票据上的内容。”
崔璋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任何纸片上的字被他瞟过一眼就能记得七七八八。说话间他就在纸上复写下了那票据,甚至连字体都仿造的十分相似。
梁照儿凑过去一看,惊讶道:“这可真神了。”
她忽然想到了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有个极善画细节的画家连钞票都能画到近乎神似的地步。崔璋这一手也堪称古代复印机了。
崔璋似乎看破了梁照儿的心思,淡淡道:“不能伪造银票,想都别想。”
梁照儿不好意思道:“我有说过这话麽?”
崔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即便你能一字不差地复写下来,可又怎么证明这票据一定属实呢?”梁照儿捏起那假票据的一角问道。
她一个转头,不料崔璋俯身向前,二人隔得极近,鼻尖几乎相碰。霎时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梁照儿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崔璋的眼神愈发晦暗。
他轻笑一声道:“本就是诈人,真假又何妨。”
月娘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这副令人无限遐想的场景,两人一起凑在桌前研究着一张纸。
躺在摇篮里的崔灼非常给面子地嚎了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月娘几乎是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将崔灼抱起哄了哄,随即眼眶泛红的看向崔璋。
月娘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桌背后的柜子,她总算得知崔璋画的女子是谁。尽管没有五官,可那衣衫和面容活脱脱的就是月娘恨不得将那柜子立刻拉开,让里头的东西蹦出来一地。
但她最终没这么做。
梁照儿见状立刻揭身走到门口,“这东西我就先拿回去了,若还有其他的事则劳烦你再帮帮忙。”
吕梁正在街边馎饦摊上吃馎饦,近来如意馆没开门,他已经许久没吃到合心意的早饭了。他咂巴了两下嘴,还是梁娘子做的鱼汤红丝馎饦好吃,这摊上的馎饦太寡淡,没味。
正当他怀念起那馎饦的滋味时,忽而见旁边的人和同伴说了两句话,连馎饦都顾不上用完,便朝外头跑去。
吕梁心下好奇,忙问:“二位兄台这是要去哪里?”
其中一人回头说:“你不知道城里头最近的一桩大事麽?”
吕梁不解:“甚么事?”
那人道:“如意馆梁娘子状告孙五哥恶意征租,现下正在官衙里头开堂会审呢。”
吕梁惊讶道:“原来如意馆这些时候不曾营业是因为这个。”
另一人说:“嗐,孙五哥也是缺德,日日都找人去如意馆闹,这生意哪能做成呢?”
先头那人不耐烦道:“快别说了,再晚些都占不到前边的位置了,这种热闹还不快去瞧瞧。”
吕梁亦点头附和,三人一处去了官衙。
拨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映入眼帘的正是扬州州衙。州衙坐北朝南,沿中轴线依前自后按序排列着大门、仪门、大堂、二堂、三堂等,一片庄重威严的氛围。州衙前半部分为审案、办事的大厅,后半部分是官吏居住的宅院,形成前堂后宅的格局。门口一扇朱漆大门,门柱挺拔,两侧分别一堵八字墙,照壁上刻有“贪兽吞日”的浮雕。仪门下两侧设东生门和西死门,死门专供囚犯押送。
三座公堂在最靠前的位置。堂中间设暖阁一间,朝南摆着三尺公案,户曹参军与司法参军常在此处会审。
不过梁照儿和孙五哥的民事纠纷暂且用不着到大堂里解决,只需到二堂处先进行预审。
二堂便与梁照儿所想的布局一致,左右两侧摆着刑具,诸如廷杖、夹棍、拶子之类的。堂下小吏高喊一声“威武”,户曹参军才从后头慢悠悠地出来。
李瘸子站在一边小声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头来,该说不说还有点激动。”
沈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厨子现在倒癫神癫魂了,杀鸡杀猪的时候却躲得八丈远!”
每回在厨房里头杀鸡杀猪的活李瘸子都丢给沈度去干,美其名曰不敢杀生。
户曹参军轻咳几声,拍着惊堂木道:“肃静。”
公案前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官爷,身穿浅绿色官服,佩九銙银带。
本朝户曹参军主管户籍赋税以及与婚姻、户籍和田产等方面相关的民事诉讼案件。新任户曹参军姓曾,是付文兴的顶头上司,据他所说人还算和气,不过暂且不知其屁股歪不歪。
曾参军说出了那句再熟悉不过的开场白:“堂下何人状告,又所为何事?”
“贱妾润州梁氏,来扬州投靠舅父舅母,如今在城中卸盐巷赁了家铺子做食肆生意谋生,”梁照儿依次说来,“孙五哥乃是贱妾所租铺子的房主人,眼见卸盐巷因重修瓜洲渡口一事坊市间重新活络了起来便欲涨租金。”
李瘸子捧哏:“这一涨,可涨了不老少!”
曾参军又一拍惊堂木道:“本官同当事人问话,闲杂人等不许插嘴。”
李瘸子一听这话便欲解释自己并非闲杂人等,却被沈度捂了嘴拉到一边,“你还想有地方干活就多闭嘴,少说话。”
“知道了。”李瘸子缩了缩脑袋。
曾参军看向一旁的孙五哥问:“孙五哥,可有此事啊?”
孙五哥只露出笑眯眯的一张脸,伪善道:“回禀官老爷,是有这么桩事。”
曾参军见孙五哥丝毫不惧,身子向前严肃说:“你们既已签署了租契,行约未满,便不得随意涨调租金,你可知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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