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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五哥诚恳地点了点头,“知晓,知晓。”
梁照儿适时将怀里的租契掏出,呈给曾参军瞧,“这是在城北牙行签下的租契,还请曾老爷过目。”
曾参军应了一声,将那租契展开来一瞧,又是一声霹雳惊堂木震声而起,“这白字黑字写的清楚,你有何抵赖之处?”
门外围观的居民们附和:“就是就是!”
孙五哥拱手道:“草民却无抵赖之处,只是如今家中偶生变故,便需要些兑些银钱,才出此下策。”
曾参军冷哼一声,“既如此,本官瞧着此案倒很简单,租金仍维持现状,待到期满再做商议即可。”
孙五哥摇了摇头,掀开折扇走上前来说:“参军且慢,草民还有半句话未讲完。如今家中急需用银钱,既然这租金涨不成,我也只好将这块地卖给旁人来填补窟窿。”
说着,他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立刻将地契呈上。
梁照儿心下一阵愤怒。
看来孙五哥和任老爷是打定主意要将她赶出这块地,居然想出这种阴损的法子来对付她。先谎称将地已经卖了,强制命她搬离,待到之后这块地再悄悄地转回给孙五哥便结了。
即便不转,就凭孙五哥和任老爷之间的关系,名义上的地主人和实际上的也没差。
曾参军为难地看了一眼梁照儿,付文兴前几日还交代了他,能帮着的地方便照拂一二,如今这局面也是他前所未料的。
为了能继续吃到红烧肉,他又说:“孙五哥你可知有句话叫‘买卖不破租赁’?虽然你卖了地,可租契在先,便不能擅自驱赶租户。”
梁照儿补充:“禀参军,孙五哥不仅想逼我搬走,还时常找些地痞流氓在食肆门前扰奴做生意,这又何算?”
孙五哥讪笑着说:“梁娘子,我虽体恤你一介寡妇经商讨生活不易,可你这话也不能乱讲哩,我何时派地痞流氓去你店前啦?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才好。”
梁照儿望向门外聚着的人群。
“可有曾在如意馆用过饭的食客愿意出来替奴做个证的,奴感激不尽!”
门外的气氛组顿时鸦雀无声。
梁照儿心中虽有些失落,倒也能理解。
毕竟人人都是来看个热闹,谁又想把自己搭进去呢?更何况对面是个有头有脸的乡绅,岂是区区草民可以对抗的。
不想真有这傻里傻气的人出头。
吕梁猫着身子上前来说:“参军大人,我……我就看见了。”
曾参军安抚道:“你别紧张,将你看见的尽数说来。”
吕梁絮絮叨叨地讲了好几件事,不过讲话有些颠三倒四缺乏逻辑,叫人听起来有些费力。
曾参军皱着眉从他的言语中提取了些相关信息,连忙挥手道:“本官知晓了,你先退下罢。”
吕梁连连点头,退下之前还对梁照儿小声说:“我嘴笨,只盼着能帮上娘子些个。”
梁照儿认出吕梁真是之前在小食摊上吃馎饦的那位食客,那会儿她刚找着地方做生意,广撒网向许多食客宣传新店。可惜就那么寥寥几个人真的跟着来了,吕梁便是其中之一。
好几次梁照儿都见他是悄悄地来,吃了便走了,也不与她攀关系、要些好处之类的。
倒是个一等一的实心人。
梁照儿冲他和煦一笑道:“感念您相帮,若如意馆能平安度过这一遭,还盼着您来多吃几场才好。”
曾参军说:“人证既在,你还什么好狡辩的?”
孙五哥讪笑说:“冤枉啊参军老爷,草民本也没想狡辩。为着补偿娘子,我愿将租金都退了她,再额外补贴她一两银子,这总够诚意了吧?”
沈度不忿道:“你这人极善诡辩,如意馆本经营良善,如今因为你个人私事已经导致近来一段日子营收受损,这又何算?”
“嗐,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反正我收了卖地的钱,手里也活泛,多给你们些只当打发叫花子了。”孙五哥淡淡道。
这话成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惹怒了,除了孙五哥和他的小厮。
梁照儿不过想要个合理的说法,涨租她也同意,怎么就被扣上顶此前种种皆是爱财之举的屎盆子?
她不服。
故而她直言:“孙五哥与冶春巷任老爷二人合谋迫害良民,不信请曾参军看看那地契上的买家可是任老爷的大名。”
曾参军闻言一瞧,还真是。
孙五哥似乎早就预料到梁照儿一众人等会反咬一口,此刻只风轻云淡道:“妇人家梦话呓语是常有的事,只是这病症久了,难免失心疯,娘子也该好好看看郎中才是。”
他又说:“任老爷本就是扬州城有名的富商,这城里出手这般阔绰,一买就买一块地皮的想来也寥寥无几。我将地卖给他不是很正常麽?”
梁照
儿反驳说:“你孙五哥原是任老爷府上的管家,你的儿子如今仍在任老爷的铺子里做账房先生,这话可有错?”
孙五哥道:“我一遇难首先想着的便是以前的老东家,任老爷也肯帮着我,不更能说明他是何等的宅心仁厚,顾念旧情?”
梁照儿:“……”
孙五哥乘胜追击:“娘子说我与任老爷合谋下套于你,可据你方才所说,你打从润州来的,并非扬州城里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害你?”
“自然是因为她是我崔家人。”
崔璋一袭素布袍罩身,发髻用一根玉簪束于顶,不着绮饰却因气质卓然而显得有几分超脱之感。
他身形清俊笔直,踏着四方步上堂前,眼睛不偏不倚,直视曾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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