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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
恨比爱更长久,苑姿认可这句话吗?她无疑是认可的,但这世上总有比恨更重要的东西。
苑姿靠在书桌前,右手扶额,闭目养神。此时,宫女颂溪脚步轻盈,双手捧着药碗,低眉折腰,将药碗递至苑姿面前。
苑姿馀光瞥见一张卑躬屈膝的脸,思忖一下,终于在不堪重要的小角落里,找到了有关她的记忆。
苑姿慵懒地开口:“颂兰,是叫这个名字吧。”
颂溪下跪行礼,轻声回复:“奴婢名叫颂溪,但殿下说的名字颂兰很好听,奴婢愿请殿下赐名。”
“是个机灵的,那以後就叫颂兰吧。”苑姿拿起药碗,将极苦的汤药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颂兰叩头谢恩,接过空碗,准备退下。
“站住。”苑姿轻呵一声。
颂兰受到惊吓般,急忙跪回原位,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苑姿将一切尽收眼底,说出的话仿佛是颂兰的催命符。
“我曾在阿苑的宫殿见过你,你背叛了她,对吗?”苑姿表情凝重,似乎在着重审视眼前这位“背叛者”。
颂兰手中的托盘因苑姿的话吓掉了地上,瓷碗破碎的清脆声,十分悦耳。
苑姿不慌不忙地轻敲桌面,嘴角挂有一丝若有如无的微笑,欣赏蚂蚁的挣扎求生。
颂兰胆战心惊地擡起头,身为奴婢,她不敢直视主子,以免触怒高高在上的贵人。可这一次,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神虽带着惊恐,但有一瞬向往之光。
苑姿没有发现,因为她揉着自己的眉心,眼眸紧闭,大概是落水後的头痛症又犯了。
当苑姿再次睁眼时,颂兰已收起自己的情绪,低眉为自己辩解道:“殿下,奴婢曾经确实是旧皇女的浣洗宫女,但奴婢并未怎麽见过旧皇女,因为这层原因,在清除旧部时,奴婢才能逃过一劫。”
苑姿精神有些萎靡,语气有些轻缓。但听到颂兰的辩解,她显然不满意:“阿茗的手下人都挺忠心耿耿的,但在她被废的时候,我听到这麽一件事。”
“侍卫们血洗东宫,有些人还想追随阿茗,故而准备潜逃出宫,可这时站出一位浣洗宫女,向前来的大臣告发了这件事。这位宫女很有能耐,平常只是洗洗衣服,送送衣服,却把东宫的底都摸透了,几乎是把阿茗在皇宫内的部下一网打尽,完事後,还涕泗横流,痛斥阿茗不将女帝放在眼里。这宫女的所言所行,不留她命都难。”
话落,颂兰全身渗着冷汗,脑中疯狂地猜测苑姿对苑茗是什麽态度。是惋惜吗?此前从未听说这对皇室姐妹闹出过矛盾,苑姿还一口一个阿茗叫着,看着像是姐妹情深。可谁人不知,苑茗下台,苑姿是最大得益者,权力漩涡中,当真有情谊?
颂兰要怎麽选?是说旧皇女的坏话还是好话?
她的冷汗滴在托盘中,发出轻轻的滴答声。苑姿不屑地看了一眼,不耐烦道:“说啊,说得不好,我取你性命。”
语气很轻,却又致命。
颂兰心一横,额头重重叩在地上,道:“能从东宫里走出来,确实是因为没怎麽见过旧皇女殿下,旧皇女殿下身边忠仆衆多,他们根本不让奴婢这样一个小小的浣洗婢女近他们主子的身。但这样,奴婢就永无出头之日。奴婢的命不值钱,在深宫中无依无靠,活着太艰难,而死掉太容易,奴婢只是想在宫中活下去。”
抽泣声回荡苑姿四周,苑茗算着时辰,快到朝会时间了。她慢慢起身,道:“起来吧。”
颂兰连忙擡头,正对上苑姿面无表情俯视她的目光。苑茗伸出手,忽然道:“我有时还挺想念阿茗的,她不在了,活着都变得无趣了。”
颂兰不清楚苑姿为何突然说这话,只见苑姿眼神示意着她悬空的手。颂兰反应过来,双手扶住苑姿的右手,心底是劫後馀生的喜悦。
苑姿:“陪我一起去开朝会吧。”
“是。”颂兰眼神透亮,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此时的心情——这是攀上另一棵大树,熬到了出头之日。
朝会中,各位大臣正在讨论同一件事:一封来自北疆军营寄来的信,信中说明了北疆军营近来所遇怪事,现已查清,乃是梁国商人指使。钟将军担心敌人贼心不死,希望朝廷加派兵力。
“我国与梁国自来相安无事,钟将军怕是多虑了。”
“是啊,再说派兵丶打仗多花钱啊,国库能支撑起吗?再说信中所言,此事是一介商人所为,万一不是梁国授意,我们贸然派兵,不就惊扰了梁国,主动挑起争斗吗?”
“钟将军年纪太轻,遇事一惊一乍也是正常。”
钟大学士在一旁听着,吹胡子瞪眼,一脸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神情,心道:“还不是没银子,扯来扯去,竟扯到我侄子头上,真是晦气!”
——殿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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