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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到这里来。”
角落处的乐声变得激昂起来,在鼎沸人声中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林卓卿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川濑久夏后方传来,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
她缓步来到林卓卿身边,只见面前是一位身着黑色和服的女士,她看起来和林卓卿差不多大,温柔地朝她笑着,眉目间却有藏不住的威严锋芒。
她黑色和服袖上绣着用金银混线织就的一种特殊纹样,被灯光一照,丝绸质地的衣袍显出逼人的尊贵来。
川濑久夏看了看那和庭院大门上别无二致的家纹,心下了然。
“牛岛夫人。”
被一下子认出的牛岛惠里神情中是难掩的喜色,她仔细地端详着川濑久夏,好半天才侧过身向林卓卿:“真不愧是julia你的女儿,如此有眼力见。”
林卓卿闻言,脸上尽是止不住的笑意。她将川濑久夏向前推了几步,与牛岛惠里聊得宾主尽欢。
“我的儿子若利就比久夏大一岁,他啊,就是个十足的排球痴。”
提及独生子,牛岛惠里语气中平添几分骄傲。她说着,向周围望了望,嗔怪到:“也不知道若利这下子又跑哪里去躲清闲了,这孩子也真是……”
两位女士相谈甚欢,相携向宴会厅后方的隐秘茶室走去。
林卓卿拍了拍川濑久夏的肩,示意她尽快跟上。
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视野中,母亲的背影渐渐被人群吞没,乐团开始奏响贝多芬的那只经典交响曲,侍应生端着托盘的脚步匆匆,空气里浮动着各种名贵香水交杂的气味,形形色色的人们无一不陶醉在歌舞悠扬中。
被空灌了一肚子香槟,川濑久夏本就脆弱的胃开始叫嚣起来,充斥于耳旁的谈笑声也兀然变得刺耳至极,她下意识地攥紧裙摆,心下纠结片刻,转身,将笑语欢声抛之脑后。
凭着对这座宅邸的模糊印象,川濑久夏提着裙摆,在夜色的掩护下轻巧地随着亭台楼阁转了几个弯,眼前便骤然开阔起来——她已远离宴会厅,跑到了庭院里。
牛岛宅依山而建,后院面积宽阔。而此刻,溪流亭榭间只远远传来几声鸟叫,不闻人声。
庭院最中央坐落着一座两层高的木阁楼,外观呈传统的和式风格,瓦片屋顶下是微翘起的屋檐,一派清幽之境。
她借着月光向阁楼内里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仙台五月初的夜晚温度跌得有些厉害,晚风携着山间露水的潮湿向她袭来,川濑久夏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双手环上裸露在夜晚里的肩膀,今日的一袭抹胸长裙显然抵挡不住凉风阵阵。
她向宴会厅的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心里估计这场晚宴还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散场,便悄然跑过石桥,往阁楼去了。
木门并未落锁,川濑久夏轻手轻脚地拉开门,上了二楼露台。
露台特地被设计成了伸出阁楼的样式,面积不大,除了几朵蒲团外便空无一物。月光尽数倾泻下来,这个小空间霎时变成了一湾河谷,轻柔地承接下绸缎般的月色。
此情此景实在是对川濑久夏太有吸引力,她不由得地向露台迈动脚步,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斜倚在了檀木栏杆上。
今夜是个月朗风清的好天气,蓝丝绒般的夜空里缀着千万颗星子,忽明忽灭。月色格外皎洁,从川濑久夏的角度看去,庭院中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莹白的透纱,圆月倒映在溪流、池塘中,也倒映在她眼底。
远处竹影晃荡,湖心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山风绕过檐角拂动着她的发丝,裙裾被吹得翻飞。白日梳妆的疲惫、宴会上的虚与委蛇统统随着晚风消失了,川濑久夏此刻才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下一秒,一道询问骤然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请问你是?”
川濑久夏一惊,猛然看向身后,那声音的主人赫然站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
阁楼内并没有开灯,那人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见川濑久夏注意到了他,便大步流星地走至露台上,在她面前站定。
借着月光,她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眼前的男生剑眉星目、面庞坚硬,眉宇间有种她说不出的熟悉感。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色西服剪裁得当,熨帖地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让人即使只瞧上一眼也忽略不了蛰伏在昂贵面料下的绝对力量感。
川濑久夏的眼神落在他胸前领带上,待看清后,她内心不由得惊诧,那股熟悉感也一下子明晰了:那里绣着与牛岛惠里的和服上一模一样的特殊纹样。
这想必就是牛岛夫人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的独生子——牛岛若利。
厘清来人的身份后,川濑久夏忽觉窘迫:她未经允许跑到牛岛家的阁楼上,竟然还好巧不巧地被这位准家主给抓了个现行。
她当下便反应了过来,向后撤了几步,微微屈身:“牛岛前辈,实在抱歉。我擅自踏入阁楼,打扰了。”
牛岛若利闻言,眉头微蹙,神色犹疑:“抱歉,我们认识吗?”
“我是川濑久夏,您母亲牛岛夫人在宴会上和我提起过您。幸会。”
原来是母亲曾提起过的川濑家的女儿。
牛岛若利了然,脸色舒展:“牛岛若利。幸会。”语毕,他顿了顿,又开口到:“请问你在这里是……”
川濑久夏直了直身子,抬头望着牛岛若利,姿态张弛有度,先前的惶惑仿佛从未存在过:“宴会厅过于喧闹,我身体不太舒服,想着出来透透气,就不小心走到庭院了。夜晚的阁楼实在太美,我就不自觉地想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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