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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完茶人就待在榻下,如今听见他喊自己,乖巧倾身探了过去。
帐中依旧一片寂黯,唯有青年冠上的明珠辗转过一线流光。
离的近了,辞盈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清浅苦涩的气息,仿若枝头初绽的梅花,掺了清冽的雪水,带着疏远于人的淡漠。
恍神之际,那只手又摊放在她面前。
“东西。”
他音色从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自在。
要不是该回避的都回避了,辞盈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仍停留在数年以前,所以将自己当作稚童看待?
见她没有反应,江聿又强调一遍,“你杀人的那样东西。”
这下,辞盈咬了咬唇。
事到如今她倒没有再惴惴不安,担心江聿会不会大义灭亲,不愿意帮自己……
他终究还是念旧情的。
缓缓从枕下摸出那支簪子,待看清后,辞盈面色却是一变。
再寻常不过的素簪。
既不是时下流行的样式,也不是什么贵重金玉所制。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褐色,薄薄一层覆盖着,看起来愈不起眼。
而原本尖端的位置断了一小截。
断口痕迹很新。辞盈猜测那一截应该还留在何家郎君的心口,只是那会儿自己兵荒马乱忙着逃跑,并没有注意到……
一想到仵作验尸时很有可能会现蛛丝马迹,她不由加重呼吸。
江聿显然也想到了。
他接过断簪打量一眼,平静问道,“这支簪子你是第一回戴,哪里来的?”
“簪子……”
辞盈相当上道,一下子明白对方的用意。
这样的簪子太过普通,街上寻常年轻女子头上一抓一大把。
自己向来低调不起眼,席间能注意到她、与她搭话的人本就不多,要想留意这样一支簪子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只要咬死否认,没准就能躲过一劫。
思及此处,辞盈小声回答,“簪子是谢郎送的……今日确实是头一回戴。”
话罢,便见江聿眉心抽动了下。
参与筵席,戴的自然是压箱底的饰。而她压箱底的,就是这平平无奇、压根不值几钱的素簪……谢凛川送的。
面前之人的目光盯得辞盈直低头。
她心头莫名一阵虚,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先前江聿问自己要嫁给谢凛川的话。
阿兄……似乎不太喜欢她的未婚夫。
不过也是。
谢凛川一来身世伶俜,无父无母。二来与江家相比,门第与差事都算不得门当户对,不够威风体面。
江聿为人兄长,看不入眼也算情有可原。
冬末春初的冷风余威犹在,枝头融化的冻霜汇成点滴涓流,刘媪才出院落就猛地被灌了一领子。
远处灯火通明,暄暖色调与身后那方僻静相比,仿佛是被分割开的两个世界。
她拢着袖子快步往前走,心里窝的火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一心认定是辞盈偷偷向江聿告状了。
要知道自打二郎君搬去前院念书,近年来可没见他待这个妹妹有多亲厚……在快要走出长长廊庑时,她脚下忽地一拐,改变主意再度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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