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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菜馆的麻辣鲜香还残留在唇齿间,但一回到《面孔》编辑部,氛围立刻切换为备战状态。
午休时间刚过,办公室里所有责编和主编都为下午至关重要的年末述职做着最後的冲刺。
与这片区域的低气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昨天下午已经完成述职的实习编辑和普通编辑所在的工位区,则显得轻松许多,偶尔还传来压低的笑声和闲聊,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池锦在自己的工位坐下,迅速唤醒电脑。段兴澈贴心地凑过来,声音放得很轻:“师父,下午述职准备得怎麽样了?还有没有什麽需要我帮忙打杂的?千万别客气,随时叫我。”
池锦目光仍专注地盯着屏幕,摇了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直接点开了那份反复修改丶演练了无数次的PPT:“基本妥了,我再最後过一遍细节。谢了。”
“师父,这个数据可视化图表,配色是不是有点不够醒目?主编们会不会觉得不太突出。
池锦闻言,身体微微前倾,更仔细地审视了片刻:“有道理。把核心增长数据的那根主柱状图换成亮橙色,对比度会立刻上来,视觉上更能聚焦。”
“旁边的注解字体是不是也得相应调大一号?”段兴澈谨慎地补充道,“确保一眼就能看到关键信息。”
池锦嘴角微扬,手下已经开始操作:“不错嘛段同学,现在指导起你师父来也挺专业了。”
段兴澈嘿嘿一笑:“平时师父手把手教我那麽多,我这不就是依葫芦画瓢嘛,应该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述职报告上。她重点梳理了“纸媒改革”项目从提出丶攻坚到成功的全过程,每一个关键决策丶每一次团队协作丶最终亮眼的成绩单以及带来的广泛行业影响,她都力求用最精炼专业的语言呈现。
这不仅仅是一次个人述职,更是对她和整个A组的辛勤付出的最终总结与展示。
检查完最後一遍,池锦合上电脑,轻轻靠向椅背,闭目养神片刻。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个同事的低声闲聊飘进了她的耳朵。“听上面说,《面孔》作为改革成功的标杆项目,年後可能还要有大动作,架构和内容方向都要再调整呢。”
“啊?还要改?可是陈大王…陈总编不就是刚从咱们这儿升上去的吗?他肯定会护着咱们这边吧?”
“难说哦…你看他升迁之後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公务,几乎没怎麽回过咱们这边,好处更是没见着啥…感觉有点避嫌呢。”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池锦的心。
陈以声离开《面孔》升任总编後,明里暗里确实没有给予《面孔》任何特殊的关照或资源倾斜,甚至有些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她了解陈以声,他绝非不念旧情或冷血之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会假公济私丶授人以柄的那类领导。
“他现在跟咱们编辑部的关系感觉不冷不热的,留下的那麽多旧文档和项目资料,也没交代清楚,都不知道该怎麽分类处理归档了。”
听到这里,池锦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站起身,径直走向现在的副主编江叙欢的办公室。
“欢姐。”她敲敲门,语气平静而坚定,“我想把陈总编离任时留下的那些尚未归档的旧文档和项目资料整理一下,下午述职答辩後我就开始做,争取在年前全部整理归档完毕。”
江叙欢有些意外,从电脑前擡起头:“怎麽突然想起整理那些了?工作量可不小。”
池锦神色坦然:“年底了,清理干净也好迎接新的一年。而且那些资料里或许有些值得参考的内容,整理一下对组里也有好处。”
江叙欢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也好,那当然好。那些东西堆着也是堆着,你能整理出来就太好了。钥匙在行政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你随时去取。”
下午的述职会紧张而高效。池锦站在汇报席上,沉着冷静,条分缕析地展示着自己一年的成绩与思考。面对管理层偶尔犀利的提问,她应对自如,数据信手拈来,思路清晰缜密。杨总编在最後点评时,特意表扬了《面孔》在媒体融合方面的创新尝试和显着成效。
述职结束後,大家纷纷下班离去,办公室里逐渐安静下来。池锦却没有离开。
她真的从行政那里取来了钥匙,打开了那个存放陈以声旧资料的柜子。
里面是几大箱纷繁复杂的文件丶笔记丶合同草案以及项目计划书。她搬出第一箱放到自己工位上,泡了杯浓茶,然後坐下来,开始耐心地分门别类。
这是一项枯燥且耗时的工作。她一页页地翻阅,辨认着上面有时匆忙有时严谨的字迹,将它们按照项目丶年份丶重要性逐一归类,贴上标签,准备後续录入电子档案。
纸张冰冷,但,她仿佛能看到陈以声在过去几年里如何在这里运筹帷幄,如何审阅每一份稿件,如何勾勒每一个选题。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黑透,城市灯火成为唯一的陪伴。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工位上的一盏灯还亮着,在空旷黑暗中撑起一小片光明。
今夜,她注定要与这些承载着过往岁月和某人痕迹的文档,一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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