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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第100章

陈香叶还记得，上次见到张奶奶还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正值暑假，爸妈说乡里没有网，也没有什麽干扰，他可以潜心在爷爷的“盯梢”下学习，放假第二天就给他送回来。当时张奶奶就在村口，见他们回来聊了几句，还塞个大苹果给他。

那之後整个夏天他就在田野间漫游，爷爷没有地可以种，他就在自家和龙爷家徘徊，偶尔去地头上看别人辛劳。张奶奶无儿无女，半亩地都是大家顺手帮着种的，他还给浇过水。

在那之後很少回来，看到大家的机会也没有多少，对张奶奶去世的事也就完全不知道。此时看到，发现她还是那样，只不过脸色变成了鬼魂独有的青灰色。而自己奶奶也在後面，一脸疑惑看着他。

“奶奶，张奶奶……”最怕的情况出现了。陈香叶强颜欢笑，避无可避。

两个奶奶表情严肃，拉着他直接来到主屋之中。屋里陈设保持张奶奶生前的样子，只是许久没有人来打扫，积灰严重。陈香叶老实站在客厅位置不敢擡头，耳边是外面来参加祭祀的大家的窃窃私语声。

张奶奶板着脸不说话，奶奶直接走过来，拉着他手不再那麽温柔，问为什麽他可以灵魂出窍，又为什麽要来这里。

陈香叶将自己在店里的工作大概内容一说，就看奶奶开始挽袖子说要去狠狠揍那长毛小子几巴掌。陈香叶哭笑不得，抱住奶奶说没事，自己很喜欢这份工作，并不是南归终强迫。

“我本来以为你都是老实孩子。”奶奶哼了声，“听你爷爷说你在纸火店上班，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售货员呢。混小子，趟这种混水，揍你。”说罢一拳打在陈香叶胳膊上，轻飘飘的。

“奶奶，咱先不说这个了。”陈香叶揉揉鼻子，强行转移话题道，“为什麽你们说那阴影有危险？张奶奶为什麽还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出了什麽问题？”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两个老太太互相看了眼後，双双叹气。最後还是张奶奶，示意他坐下，开口道：

“你肯定知道奶奶是怎麽死的了吧？”张奶奶说。陈香叶点头，把爷爷说得话大概复述，得到老太太点头。

“那小夥，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到了。

当时还是下午，五点多前後。大家院子里的房子大多没有空房，我就给他喊去我家里。心想一个孤寡老太太，他就是动了歪心思最多也就是给我钱全拿走。结果小夥子没什麽坏心眼，很勤快，说自己要去天洼煤矿看看。

我俩吃过饭，他还陪我说话，给我看那些他出去玩时候拍的照片，十分健谈又风趣的人。

等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我本来想让他去卧室，结果他说自己在沙发上睡就可以。拗不过，干脆就由着他。结果到了半夜，我被一阵古怪的动静吵醒，灯也坏了打不开，就举着手电筒去看。

就在咱们现在站着的这里，有个等人高的红纸人。通体红色，看不清四肢五官，整个就像是一种小孩子画的简笔画。我看着它钻进那小夥子的身体，紧接着，他就站起来，用很僵硬的动作往外走。

我想要拦下他，不料想追出去後，就看到在院子里站着好多好多红色的小人，它们就站在月亮下，像是在跳舞。我心脏不行，猛地来了这麽一下，也就过去了。

再醒来，我发现我被困在夜间的村道上，不论怎麽跑都离不开。别人家进不去，自己家回不了。似乎那些动物能见到我，但看到的瞬间就被吓死，我也害怕，忍不住哭，才发现哭声能被大家听见。

等到快头七，我看到你奶奶从村口走回来，上去问才知道是底下说这里有问题，要她回来帮着看看，处理完了再走。也是那之後，她把我的事告诉你爷爷，才有了现在的‘祭祀’。

但同时，新的问题出现，我变成了无法离开这个院子。它像是被什麽东西给罩住，只有你奶奶能够自由进出。而那东西，似乎就是我无法出去的元凶。它一直躲在厨房里，我们没法靠近。

因为是未知的，所以我们觉得你还是别靠近最好。”

说罢，陈香叶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故事中红色人形的模样。他用手在张奶奶手心上大概画出“红小人”的模样，问她是不是这样的东西。张奶奶连连点头，说对。

“一模一样！你在哪见过这东西？”两个奶奶都好奇，毕竟这种东西并不是可以随便见到的东西。陈香叶想了想，只解释说“红小人”是一种古老的咒术，至于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但自己老板也会使用。

他将唐徕河桥墩的故事简短讲述让二老有所了解，随後表示自己不会去那阴影所在之处，但必须暂时离开，回到身体中将这件事告诉自己老板。

奶奶点头，说只要有人懂，应该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说罢，奶奶拉着陈香叶的手向屋外走，他赶忙拦住奶奶动作，表示不能让爷爷和龙爷知道自己可以灵魂出窍的事。

“怕什麽？”奶奶显然已经明白是因为什麽，但就是要问。老太太坏笑的表情是藏也不藏，看得陈香叶格外不好意思。他虽没有和奶奶相处太久，可从小爷爷的故事中永远有她存在，就好像也是陪着他一路长大一般。

此时被奶奶揶揄，也忍不住撒娇，说自己就是不想说。张奶奶也笑，连声说好，说罢给他拉着穿墙而过，回到相遇的地方，示意他从哪来就从哪离开。

陈香叶谢过张奶奶，用最快速度回到爷爷家门前。见那大门紧闭，本想直接冲过去却不知为何心里打起鼓来。爷爷走前锁门的动作肯定另有深意，自己家大门上还贴着门神爷画像，此时贸然往里撞，可能不会成功。

想到这里，他放弃“闯入”的想法，缓步来到门前，伸手一推。只见门上金光闪烁，似有屏障突然弹出，直接将他震飞。巨大冲力将他掀翻，灼烧感瞬间布满身体，石坠也烫得他那片皮肤生疼。

但背部着地的瞬间，身体骤然出现下坠感，惊吓间睁开双眼，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主屋中。屋顶黢黑一片，陈香叶只觉口干舌燥，像是三天没有喝水一般。他坐起身，伸手去摸石坠位置，那片皮肤上居然有个水泡。

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未退却，他深呼吸好几次，下床猛灌半壶水才缓过气。回到床边，发现南归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微笑着看他：“回来啦。”

听口气，显然是知道自己方才出窍的事。陈香叶这才像是找回了主心骨，赶忙躺回被窝，把先前经历仔细诉说，就看南归终越听脸色越差，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家。

“难不成，造鬼的人就是山风？”听罢他的话，南归终也坐起来。陈香叶见他起身动作迟缓，简单地动作都大喘气，就明白这人又在强撑。

将人整个圈在怀里，陈香叶给喂下去几口水才让他继续说话。南归终深呼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在这个行当里，姑且将它称之为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会为了方便办事给自己养小鬼。

旅馆那老爷子做的也算。而我说的‘人造鬼’，就和枉死有关。前面说过生死有数，很多自杀的人的魂会因为时间不到而游荡，有些被杀的人也会这样。如果这个人被杀一事并不是寿数到头，那麽这种灵魂也不会被带走。

孤魂野鬼飘在天地间，很容易吸到怨气变成恶鬼丶厉鬼之类，比如王二。但大部分都无法吸到想要的东西，从而越来越飘渺。这时候，出现一些懂得某些‘术法’的人，将他们用能力或阴气滋养，许诺等办成了什麽什麽事後送他们去底下，就可以将他们圈在身边。

为了得到能量和机会，一定有鬼魂会答应。但这种孤魂野鬼并不多，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就会造鬼。用人造的‘意外’制造出大量的冤魂，再假意许诺，将他们哄骗成自己的‘手下’。

大山旅馆後面聚集的阴魂大多都是正常死亡的，只是因为有未尽执念留在这里，不会被‘招安’。而那场地震，源头是山神灵脉被挖，但一定和人造鬼脱不开关系。”

这一大段话几乎消耗光南归终睡了这几个小时养出来的所有气力，他大口呼吸着，昏昏欲睡，身体又开始变冷。陈香叶心里吃劲，很急真相又不想冒险，干脆先将人扶着躺下，说自己明天白天去张奶奶家检查情况再说其他。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身体，别想那麽多……”他低头亲吻南归终额头，这动作换得男人一声轻笑。

南归终轻轻握住他的手，虚虚地捏了捏说：“遵命。我包里有一瓶黑色的药，拿过来给我，再准备一大杯凉白开。”

“那是什麽？”陈香叶决定先问清楚再拿。

“孟姐为了以防万一，从底下拿来的药。我本来想着睡一觉能好，但现在看来必须得吃。”南归终说罢，眼神闪烁，似乎是在纠结什麽。陈香叶握紧他手，说：“说实话我才帮你。”

南归终闻言，无奈叹气，缓缓道：“喝了会死一到两个小时。没有呼吸丶心跳，身体发僵，法医来看也是个死人。醒後会有短暂的失忆现象，持续大概一天左右。我怕你害怕……”

“只要你能醒，什麽我都不怕。”陈香叶相信孟姐，也相信南归终不会对自己撒谎，“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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