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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高郡王一(第1页)

第二十五章高郡王(一)

白和尚所说的高姓彦贲,乃西南夷鄯阐侯之後人。孟铨说,高郡王是大中国皇帝高升泰之後,其公,乃统矢府定远将军高明清。他本来不姓高,是姓段。其母段氏,是大理皇上段正严从叔之庶生女。此段氏虽与理国皇族亲缘已远,毕竟也姓段。高郡王出生时,正是高升泰还政于文安帝的三十周年。岳侯高量成为向段氏表忠,便将初生侄子的姓从高改成了段。

高郡王本名高贞忠,易名为段城明,後来做了统矢府姚安郡王,又将姓氏从段改回高,这倒是与他本家姓高无关。高贞忠十一岁起,从师鄜延路兵马钤辖高永能後人(绥德军青涧城人)高纯。高贞忠在金州跟高纯学武九年,期间自作主张,跟着师父姓高。绍兴辛巳年,高贞忠回到大理国受封为彦贲,一度还不肯改回原名。据说是为了纪念师父高纯于同一年战死。高贞忠的师父高纯,那时是刘锜麾下的军官,曾追随刘锜部将员琦迎战金军于皂角林中。高贞忠也进过京,曾被赐予了武节郎之官位。白和尚要孟骁去找高贞忠,不是为了让他蒙受高家人庇护。白和尚是要借高贞忠的地位和财力,帮徒弟获得为京朝效力的资格。

我问:“高贞忠和义父(赵渡)有什麽关系?”

孟铨说:“不知道。不过,我这次去蜀地,最後是从姚安见到了从兄孟骁。我离京之前,赵郎中特地嘱咐过我,要替他去见一见高郡王。他说,他和这位友人已有十四年未见了。”

孟骁于庚寅年二月从泸州走到戎州,从宜宾县上身毒道,到达昭通後,又向西奔赴大姚。郡王府不在大姚,而是在高陀山下。孟骁领着书童来到高陀山下,遇到高贞忠不在家。两人等了三天,等到一个面目清俊的郎君前来接待。这郎君自称威楚府白鹿部的演习,名叫姚金獒,管理着郡王府上下的杂事。金獒手长身壮,穿一袭圆领右衽丶窄袖紧身的靛蓝四袱衫,头戴黑纱笼,像个军中教头,也像一条狼狗。孟骁随他走进郡王府,见王府有五进院落,南面两道门。宅邸厅舍,按照“坤”宫四卦三断,里外的拱昂枋梁柱子,全用金红装点。又跟随金獒走入府後西面,只见一栋楼宇鸱尾挺拔,檐出深远。孟骁来到二楼,见到两樘直棂格子门。里门掩住一张柱架床,床上似乎有人。孟骁以为郡王还没有起床,便把脚步停在外门之前。

金獒说了句“主人正在等你”,孟骁才走进头一扇门。这一间是客厅,两旁有座,一面西墙是窗。郡王坐在东边。这是孟骁第一次见到高贞忠。

高贞忠是个胖子,说话声音小,像少年那样没有实在的腔音。而且,高贞忠说话没有语调,脸上也没有表情。他吐出的词字连起来,像一条细水线,没有味道,也没颜色。这天,孟骁离开郡王府之後,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想师父说的“路”又是啥路?无非是叫他到此茍且,师父说话装神。

孟骁回到客栈,书童连忙迎出来问他:“郡王是何样人物?”

孟骁说:“如一头猪。”

书童问:“啥?”

孟骁说:“又高又胖,头上的毛不少,也挺长。”

书童说:“骗鬼!”

第二天再去郡王府,孟骁带上了书童。还是在那间一面西墙是窗的厅堂里,为了寻找彼此的关系,两人多说了几句,都是关于孟骁师父白和尚早年的经历。然而,书童对郡王的印象却和孟骁不同。这天离开王府後,书童说:“郡王是胖,可过去一定一表人才,郡王有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孟骁说:“有啥子说不出的?”

书童说:“白日里,那王府无非是主仆丶父子丶君臣之礼,你与他亦有主客之礼。你与他说的不是话,是礼。若说别的话,就是非礼。难不成他一个郡王,能与牙刽买办那样说话吗?”

孟骁问:“怎麽办?”

书童说:“你没有发现,他两次邀你,见面都在起居之处。”

当晚子时,在没有受到郡王的邀请丶也没有金獒带路的情况下,孟骁翻过王府东面花园的院墙,潜入了鸱尾挺拔的楼宇。

高贞忠坐在厅堂西面,背後就是高陀山上黑压压的柏树。见孟骁来了,高贞忠大惊失色,说你也是蜀王之後,如何这般无礼。孟骁说,昔日我祖孟贻矩逃到这里,今日我又逃到这里。我与我祖,从蜀地都是非死不可的人,不能不说太巧。我怀疑有一双手安排着我,就像下棋。这双手既是我师父,也是别人,可我还没见过它的肩膀和脸。我今日想打听打听,它到底是个什麽样子。

高贞忠说:“哦,只是枢密院下的探报衙门,消息灵通些罢了。如果还有,那就是天意了。”

孟骁坐下来,说:“不如郡王跟我说说,它要我去做啥子。”

高贞忠说:“不知道。我能说的都是过去。我知你的来意,一位旧人让我把旧事说给你听,我没说,怕你不爱听。”

孟骁说:“过去比未来实在,郡王金口玉言,我无不恭听。”

高贞忠说:“不论我说什麽,你都当我骗你。”

孟骁说:“不敢。”

高贞忠说:“这事得从宋绍兴十七年说起。这一年,段氏诸子内争外叛,段正严出家为僧,禅位给了段正兴。我叔公高明量之子高量成拜为相国。段正兴的高皇後,也是出我族系。高氏无子早逝,此乃段氏诸子争位之故。

“段正兴是昭庆公主之弟,也是我从父高量成的妻弟,他是因为受到我从父高量成的拥护而继皇位,于是册封我从父为“护国公”。当时,高氏正在内讧。这内讧从高氏之祖鄯阐侯立大中国之後,就没有偃息过。我叔公高明量世袭楚雄,叔祖升祥一系分治滇东。昔年,三十七部乌蛮于滇东举兵叛乱,段正严使相国高泰明前去平讨,我公高明清在鄯阐镇守。没过多久,三十七部乌蛮再反,攻陷了鄯阐,我公高明清战死,滇东升祥一系仍然镇守鄯阐。他们是白崖领主丶鄯阐王丶高观音,与我公和从父高量成有倾轧,从父的後辈之间也有倾轧。段氏之内,有我从父支持的皇子,就有滇东不支持的皇子。我从父高量成任相後,再去讨伐三十七部乌蛮。其侄高贞寿篡相位,从父让之。我公的後系想要入主鄯阐,于高氏的内讧中,就不能免害。绍兴十七年,段正严禅位,三十七乌蛮蠢蠢欲动,我父亲高逾城生为免受相权纷争之害,不与旁系结盟,便将我送到了金州拜师学武。”

孟骁说:“没有听懂。”

高贞忠说:“我师父高纯,出身于西州豪杰世家,是鄜延路兵马钤辖高永能之後。高永能于元丰壬戌年战死,其子高世亮为忠州刺使,其孙高庆裔迁居蓟州。高庆裔先做辽吏,又归顺金朝。宋绍兴丁巳年,高庆裔陷入完颜宗磐与宗翰的党争,被诬死了。盂县高氏失了势,我师父的父亲高敦,便携妻儿回到金州(安康)。高敦赴德顺参军,在顺昌立了战功,升做军校,次年随刘锜助忠武公北伐,在柘臯战死。我师父高纯是独生子,生于建炎己酉年,十二岁丧父,绍兴癸亥年,他母亲也离了世,于是那金州安康郡汉阴县的家宅之中,就剩下他和几个老佣。高家世出猛将,我师父能骑善射,那时候就是安康郡出名的勇士。我父亲在入宋京纳贡时,听闻过高家的事迹,便将我送到汉阴县投师。师父收下我,是看在我公高明清的份上。如果我不是高明清之孙,师父定然不肯收我。即使我是高升泰之後,他也未必收我。因为高升泰废帝自立,高明清以身捐国。总之,他是看在我家也有战死之人的份上,才同意做我师父。可是,在我跟着他的十一个年头里,除了骑马,我什麽也没有学会。我不爱学武,旱鸡不爱下水,卯兔不能上树。我也不好经略,不学诗文。没有那个必要。假如有一天,我领兵重回鄯阐,一定不是因为武艺高强。假如我能做鄯阐候,或是做相国,必是因为三十七部乌蛮敌不过大姚逾城子弟。这一点,我和我弟高城光从会说话起就知道。我们至今不攻鄯阐,也是因此。至今与楚雄联盟,也是因此。懂了吗?”

孟骁说:“懂了。”

高贞忠说,才到高家那天,我问师父,你看看你,能教我些什麽呢?他提起枪,去了柏树林里练武。我追着他来到柏树林里,对他说,你啥也教不了我,快把我爹送你的十二匣金银还给我,我要上金州耍乐。他把大枪耍得如狼似虎。风和土缠在枪上,拽下一根根柏树枝。柏树叶插到我的头上,沙土迷住我的眼睛。我不敢再跟他说话,回去用被子蒙住脑袋,和蝼蚁蟑螂一同缩在高家的旮旯里。次日,他仍不理我,就好像我爷爷不是高明清,我爹也不是逾城生一样。

那时候他家早已败落,早上,没有人给我梳头和穿衣,没人予我饭食,中午,没有乳扇和茶点,就连饵食也管不得饱。房间里没有木盆,他也从来不伺候我洗澡。他每天给我吃的,除了稀粥和糟糠,只有鸡鸭的骨头。我便去抓沟里的蛤蟆,为一块饴糖和邻家的孩子打架。想不到吧,换做今日的我也想不到,我爹也一定没有想到,高家世出猛将,原本是要在战场上谋取功劳的,其後人竟会为了衣食收徒。可我又不是为了学武而来,既受不了他的严苛,也耐不住高家的贫苦,我决意逃跑。不能从汉阴逃回大姚,但是能装作要逃,给他几分颜色看看,以免今後再受他的气。

我偷回了他之前拿走的我的衣裳,摸了一些铜钱,又摸走了他的都监令——就是一块木牌。到安康郡後,我先吃饱一顿饵食,去客店投宿时,用到了那块木牌。客店掌柜问我是不是高都监的儿子,我说是。他答应让我白吃白住。可我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被师父抓了回去。是那掌柜的出卖了我,我料到了。师父会把我抓回汉阴县高家,我也早有预料。可他在回去之後打了我,这是我不曾料到的。他大概也没有料到,他第一次和人动手,打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天,他气急败坏,出手没轻没重,打坏了我的骨头,往後的十多天里,我只能躺在床上。眼下是死路一条,我知道。要我一直留在这里挨他的打丶受他的气,我宁可重新投胎。

那一天,我爬下床,从院落里找来一根树枝,割开脖子,想放自己的血。脖子里的血少,我又割开手腕。大约是将要死去的时候,我被师父发现了。他带我去见一个郎中,那郎中救活了我。之後的十天,他把我捆住手脚,叫仆人喂我吃喝,如果我要如厕,那仆人就用罐子接着。他不说话,一直什麽都不说。要是我说话,他不是喝止,就是塞住我的嘴。等我能下床时,两条腿还肿着,他拿来一张笨弓,叫我射地上的鸡和鸭。我把鸡鸭轰入栅栏,把弓箭丢在地上,来到他面前,逼他打我。他没有打我,而是把我带进柴房,叫我从角落里站好。

他先提起斧头,又提起镰刀,最後拿出一个破旧的缝衣匣来。他从这匣子里拿出针线,穿针引线,让我伸出双手。他把我的手缝成了两个拳头,又对我说,三日以内,我必须答应学武,否则拆线晚了,这双手就会溃烂。这双手一旦溃烂,我非但不能学武,今後连汤匙筷子也拿不起来。他可真幼稚,你说呢?我连血都敢放,还怕拿不起汤匙和筷子?我把唾沫喷到他脸上,又说了一次我爷爷的名。他不理我,关门出去,把我一个人丢在柴房里受苦。

接下来,我不吃不喝地蜷缩了三天,三天没有合眼。手疼,饥饿,愤怒和不甘心,像钳子一样钳着我。柴房里的灰尘亮得晃眼,锤头落在地上,声音震耳欲聋。我被囚禁期间,有鸡鸭过来叫门,猫从院墙上发春,耗子结群来偷他家的米,那两个仆妇在洗衣扫地时为我打抱不平,说他不是个人。直到第三天夜里,师父进了柴房。他眼眉下是两个漆黑的窟窿,一个鬼样。他俯下身,从窟窿里射出目光。他用那两个窟窿瞧着我,问:“想好了吗?”

我把唾沫喷到他的脸上,又说了一次我爷爷的名。他抓起我的手闻了闻,又掐住我的脖子,问:“你配是高明清的孙子吗?”

我说:“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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