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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高郡王(完结章)
绍兴辛巳年,金人六十万来伐,神勇丶武平等军由寿州道渡淮,与劝农使完颜元宜合兵三万为先锋。徒单贞的十万东路军出了清河口,金帝又亲率十万军攻向淮西。郎崎和师父,因为受到石公的力荐,见了一面枢密院事,随後被赋予军职,派往前线。临行前,郎崎来到梵天寺外找我,给我讲述了绍兴十年发生在他老家渭源堡一带的旱灾。我以为他是想缓和与我的关系,便没有拒绝听他说话,在听他说到金军抢夺粮食致使义仓尽空,饥民易子相食的时候,我谴责那些军人,说他们不如畜生。郎崎似乎对我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说,你又何必拿出一套尊卑道理圈套世界,按住真相不让它显露出来?哪有应该发生,却又没有发生的事情呢?他指责我的同情来自于幻想,天理道德丶尊卑贵贱也都是我的幻想。他说,石公沉浸在复活忠武公的幻想里,一心想和金国开战,如今已经选中了他成为下一个忠武公。但他不可能是。因为他见过旱灾和饥荒,报国之心已失。那一天,他还告诉我,说石公是个黑白两面的人。石公想揽军权,便用机速房的探报之权要挟朝廷官员,派自己人去淮南做将领。石公还要把他曾经向圣上描述过的忠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个战死沙场的人,他已经选中了师父。
我对这话并不全信。我以为,郎崎如果说谎,他最怕的就是我把他的话告诉石公。于是,我在当晚就把这番话告诉了石公。石公说,这些话未免荒唐,他派人去前线只是担心刘锜那边的人手不够,派些能干的人去前方对敌罢了,他日理万事,哪有这麽多算计人的心思呢?他还向我保证,说他绝没有让师父战死的意愿。他倒也承认了对岳飞的崇拜,他说,他坚持认为,忠武公之死是诸多错事交织到一时形成的偶然。
我当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觉着他还没有郎崎明白事理。多年後我才明白过来:把忠武公之死说成偶然,就是把抱负寄托到淮北,为朝廷和他自己脱罪。那天,石公说完忠武公,又给我讲了他和秦党的深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我并未认真听他说话,我只想快点离开,去找师父说明去前线作战的凶险。离开石府後,我找到师父,要他趁夜和我离开京城。我像郎崎,也像石公那样循循善诱,说尽了能说的话。我学着祖父和从父的样子大发雷霆。可是,他一定要赴淮作战,说什麽也不听我的话。我和他动起手来,打破了那间屋子,又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这时的他好像成了当初拒绝学武的我,而我成了当初的他。我又一次说了祖父的名字,说了自己的头衔,我要他跪下。他跪在我面前,说,他一定要为先人洗脱投金的罪名,他必须立功。又说,战死疆场也是高家的祖训。他跪着跟我解释,他为什麽必须上战场,不知把那些一文不值的豪言壮语说了多少遍,足有一个时辰,他重复着差不多的话,这些话蠢到让我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反驳。然後,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说,高家要是没人了,你就是最後一个。他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等他说完,我找来一捆绳子,把他绑在椅子上,劝他和我回大姚。最後,我说光了能说的话,便又去找郎崎。我用马鞭子指着郎崎的鼻子,对他说,你敢害我师父,我一定会杀了你。郎崎阴险地笑着,对我说,不过是要我一颗脑袋而已,你还不如那些要给江彦英报仇的文人呢。
我回了大姚。你们的朝廷在不久後撤销了对我的封赏,又让枢密之官瞒住了我曾被授予军阶的消息。而我仍然凭着宋国的册封,在大姚受到了叔父们的表扬。第二年,我入宫面圣,段正兴封我为大姚郡王。绍兴壬午年,有个人把一封长信送到大姚,他把师父的死讯告诉了我。这个人是赵渡,现在,他已经是左司郎中了。我在京城时,和他在西湖之南岸的楞严寺见过一面,当时的人太多了,我们没说几句话,後来,我们在大姚相见,他告诉我,师父能骑善战,真也与忠武公昔日一般。
(宋)刘锜节制江南诸路军马,指挥于淮上清河口,殿前司王刚率五千军守卫宝应,部将吴超进驻淮河南岸。赵渡说,师父和郎崎到达战场,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淮西主将王权不战而退师扬州,舟渡真丶扬之民归于江南,兵屯瓜洲。金军重兵临江,欲取扬州。朝廷召刘公退守。刘公自淮阴退到扬州时,金军已经占领真州。师父在战前被派到了王刚麾下,原来守的是宝应。郎崎在盱眙跟随吴超与金神武军作战,虽立战功却不能扭转局面。盱眙失守後,吴超与殿前司右军统制王刚的部下汇合,师父和郎崎,也在这时汇入一路军中。二人同归入刘公麾下。刘公率兵从淮阴退到扬州时,有一股人马从营中说,不能再退了。这一路人,是王刚麾下的殿前司馀部。郎崎与这些人相交,视留守在宝应和盱眙的军部是为了拖延金东路军徒单贞,因而不满于(刘锜的)镇江都统司。有人说,刘都统有兵马七万,不如留下与金人作战。说这话的正是郎崎。镇江都统司的人听了这话,预感到有人要拆分他们的军力。这个人是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叶义问是否与石公有关,赵郎中在信里没说,但他明说了镇江都统司确实没有七万兵马。这一问有可能是明知故问,叶义问要收淮东之军,也可能是要问淮东军一个吃空饷的罪责。
叶义问与石公可能有关。赵郎中认为,师父是为了给老上司(刘锜)解围,才以特使的身份求见刘公,提议派人劫寨,将敌部诱出仪征(真州),使人于半途横栏,行刺金人主将。刘公许可他的主意,问他愿不愿意亲自执行任务。师父说,他愿意率人前去诱敌,若敌不出,自请死罪。刘公又问他,何人能在半途拦敌。师父说郎崎善于用剑,能行刺杀之事。刘公又召见了郎崎。与师父同为石公门徒的郎崎,这时却说此计危险,绝不可行——据赵郎中说,郎崎奉的是叶帅之命,不想做无名刺客。师父与郎崎,就是从这个时候翻了脸。此计不可行,刘公只能弃扬(洲)入瓜(洲)。接下来,金人要抢占瓜洲渡口。刘公于撤退途中,遣部将吴超与员琦去跟金人作战,派师父带着一队人为员琦先锋。员琦与金人战于皂角林中,敌衆我寡,敌人又在马上,宋兵死伤惨重。(宋)步卒一百零四人设伏于皂角林内,郎崎也在其中。那个时候,员琦率部把金军诱入埋伏,伏兵强弓劲发,金军只能撤退。师父在这一战中受了伤,身中两箭,一箭为金将高景山所发,一箭为宋兵误发。战後论起功来,说师父俘获金军五十人是真,说郎崎杀金军主将是假。不过,当时刘公不能白撤,话必须要这麽说。总归是刘公在回到镇江之後,把兵权交给了叶帅。叶帅安排刘公的侄子刘汜守瓜洲渡,只派给他一千五百人,又令李横带军八千固守。师父和郎崎,这时也都到了刘汜和李横军中。(金)徒单贞之元帅完颜宗宁,重兵两万直捣瓜洲,李横率军迎战。叶义问渡了江东,说是去建康府催诸军起发,实则弃守瓜洲。就这样,刘汜与李横的部队,成了拖延敌人渡江的工具。
金人虽衆,起初不能与李横相敌。于是用计,以汉人签军殿後,引李横之军追击。据说在那一战中,死伤数万人,弓乏刃钝,尸横二十馀里。金人反扑如蛇,宋军最终因无食而溃。我师父是死在了这一战中。赵渡说他的一个同袍,那时正跟随李横。李横前军受剿,传令至後军,说有埋伏,让後军速逃。得令者正是郎崎。郎崎没有逃走,反而妨碍了那名传令兵,他冲到前军,与师父一同作战。师父和郎崎,是宋军中挺到最後的一拨人,郎崎是那拨人中的最後一个。
赵郎中说,他的同袍并未亲眼看见师父被杀,却是亲耳听郎崎说,高纯是被他所害。郎崎说,金人早已把师父俘敌五十人的事迹报给了元帅完颜宗宁。宗宁慕其骁勇,又听说他是高庆裔的後人,下令全歼宋军,却要活捉师父。他(郎崎)是为了保全石公的名声,才下手杀了师父。赵郎中在信里说完师父的死,又说,只怕郎崎不是怕高纯叛国投金,是怕高纯的赫赫战功传到朝中,朝中人说他不如。
我与赵郎中的相交便是如此这般。现在——不久前,他又送信来此,向我许诺要为师父报仇。我知道他要做什麽,即将会做什麽,他的时机到了,我为师父报仇的时机也终于到了,孟公子可愿为我之匕?是的,我愿意为你出那七千贯赎罪之资,也愿意为你提供身份和庇护,只要你能为我师父报仇。不过,在报仇之外,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许多年来,我不曾将此一问向别人吐露。现在,既然你成了那个要为他去报仇的人,我不如问一问你:
“师父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後悔没有跟我回来呢?”
不等孟骁回答,高贞忠又问:“我从父给他的将权,与宋国作弄人的把戏相比,到底差在哪里呢?”
高贞忠说:“我听说你回到成都之後,联系了上百个富豪,霸下西蜀的商市,把奢侈的日子过了多年,现却被官府通缉,回不去那样的日子了。你也是孟高祖的後人。他好功利,不知你好不好。”
孟骁说:“我不好奢侈,也不好功利。”
高贞忠说:“就是说,你不像父辈,不像祖宗,那你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孟骁说:“在下不才,并非出身将门,祖上是有罪之主,我是戴罪之身。如今投奔了郡王,郡王说我是什麽样的人,我就做什麽样的人。”
丙申年冬至,孟骁在大姚见到了从弟孟铨,二人说起高郡王和当年的事情。孟骁说:“怪就怪在这里。郡王想给他师父高纯报仇,何必等到今天,那郎崎是有什麽通天的本事,还是有什麽命定的克星?如果赵郎中要召见我,只消说一句话,我径自走四千里路赴京拜见,他又何必找郡王当这个传话人呢?再者说,谁又清楚战场上的事情呢?万一高纯不是被郎崎所害,而是被金兵所害,把仇报在郎崎身上,算不算错怪了他呢?你看,赵郎中那麽一说,高郡王这麽一听,两个都不傻,谁会跑到陈仓县去把那探报衙门的头人(郎崎)给做了?再者说,和赵郎中和高郡王这样的人物相比,高纯能有几分高贵?赵郎中和高郡王,为何要把这个高纯擡到忠武公接班人的位子上呢?我不懂,更不懂这两个贵胄再加上石公,为何都挑上了高纯……不过,郡王给了我七千贯钱,我也就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从头到尾完全属实,可是兄弟,看在你与我乃是亲族的份上,请你务必告诉我一句实话,敢问昔日那个从德顺军陇干县出发丶要送到新繁县重光寺的包袱,它里面装的真的是吴家的东西吗?”
孟铨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骁说:“如果是,那我就信了师父白和尚说我是西宫白虎下凡,信了《家记》和《家志》写过的事情,信了我真是爹孟谏的儿子,也信了郡王的话。”
孟铨问:“那要不是呢?”
孟骁说:“如果不是,只怕我的岁数应当从现在算起。”
孟铨回京之後,一次与我在望湖亭相见时说,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牵连了好几条人命的包袱,一开始是从德顺军陇干县出发,还是从京城出发。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从兄孟骁当初从大圣寺还俗回了成都,後来又将祖坟从成都迁到白沙镇,都是为了寻找一个身份。如今能带给他这一身份的人只有赵渡,所以,孟骁不论如何都要去一趟都亭了。
我听他说着,和他一起走过通向堤岸的栈道,不住与擦肩而过的游客们视线交会。来到岸边,我看到一个提着一沓账据的夥计正在与人说话,忽然産生一种错觉,误将他认作了曹长。一位驼背的老人领着两个孙女,仰起脸盯着树上的鸟,站在繁多的路人之间屹立不动,脸上带着女孩般的笑容,就像是沉浸在与衆不同的情绪里,声明他已然脱离贪念,摆脱了所有的身份。我从这位老人面前经过时,他仍然一动不动,平静的目光从我脸上游过去,像是什麽也没看见,而那两个女孩却在草地上站住脚,带着礼貌而好奇的神色看向我。忽然之间,我听到石头落水的声音:扑通!这一声将我目所能及的现实击出一处隙罅,使遥远时空的光线穿透阴天,刺入我眼里。孟膳工的话拉回了我的神志:“告辞。”我看着他将斗笠戴在头上,走上那两列尽是柏树的道路,消失在人流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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