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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段的和弦炸开时,晏逐水的眼泪掉在了琴键上。
是洛林远写的那段“折返”——左手要按一串密集的跳音,是他之前总练不好的地方。此刻洛林远的指尖却稳得很,跳音脆得像冰棱落地,晏逐水的右手旋律追在后面,快得像要飞,却每一个音都踩得准。
“就是这里!”陈医生低呼——他想起上次复健评估,洛林远的左手连握拳都费劲,此刻却能弹出这样利落的跳音,指尖落在琴键上时,甚至带着点过去的锋芒。他爱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是小逐的调子托得好,你听——”
晏逐水的左手始终覆在洛林远的手背上,不重,却像有千斤稳力。每当洛林远的指节微颤,他就轻轻按一下,像在说“我在”。旋律往高处走时,两人的指尖撞在一起,他忽然偏过头,用气音对洛林远说:“别停……”
洛林远的指尖顿了顿,随即笑了——他偏过头,鼻尖蹭过晏逐水的鬓角,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不停。跟你一起,怎么会停。”
尾音落时,琴房里静得能听见银杏叶落地的声。
最后一个和弦软得像化雪,余音绕着暖光灯转了圈,才慢慢散。洛林远的左手还停在琴键上,指腹贴着“c”键,没动;晏逐水的右手覆在他手背上,指尖沾着泪,也没动。
最先出声的是阿婆——她“啪”地拍了下大腿,帕子往桌上一扔:“好!弹得好!比戏台子上的戏还好听!”
晏母跟着鼓掌,眼泪掉在掌声里,却笑:“是我们小逐……是我们小逐弹得好。”
陈医生放下手机,掌声响得最亮,还吹了声口哨:“林远!小晏!再来一个!”
洛林远没动,只是偏头看晏逐水——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弯着唇角,眼里亮得像盛了星河。“还弹吗?”洛林远低声问,指尖蹭过他的泪,暖得发烫。
晏逐水点头,拿手机飞快打:“弹《星子》!给阿婆听!”
《星子》的旋律起时,阿婆跟着轻轻哼。
是最简单的版本,洛林远只弹左手和弦,大部分旋律都交给晏逐水。他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时,比刚才更稳了,连带着身体都轻轻晃,像跟着节奏摇的小树苗。
“你看他那样子。”洛林远低声跟晏逐水说,眼角弯着,“比吃了糖糕还高兴。”
晏逐水用气音“嗯”了声,拿手机打:“你也笑了。”
“我当然笑。”洛林远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一起按下一个和弦,“我的逐水这么厉害,我能不笑?”
晏逐水的脸“腾”地红了,往琴键上埋了埋——却没躲,反而把手指往洛林远指缝里塞了塞,像要把两只手嵌在一起。琴房的银杏花束在窗台晃,暖光落在交叠的手上,把银质音符和银杏吊坠照得透亮,叮当作响。
中场歇时,晏母端来槐花蜜水。
“快喝点润润喉。”她把杯子往洛林远手里塞,又替晏逐水理了理衬衫领口,“小逐,手酸不酸?阿婆给你捏捏?”
晏逐水摇头,拿手机打:“不酸。高兴。”
“高兴就好。”阿婆蹲在他脚边,捏了捏他的脚踝,“以前总怕你闷,不爱说话,现在好了——有琴弹,有洛娃陪,比啥都强。”
洛林远喝了口蜜水,甜得正好,往晏逐水面前递:“你也喝。”晏逐水低头要喝,被他捏住手腕——洛林远舀了勺蜜往他嘴边送,指尖蹭过他的唇:“慢点喝,别呛着。”
“你俩啊。”陈医生靠在琴架上笑,“别光顾着腻歪,还有客人呢!”
洛林远挑眉:“谁是客人?都是家人。”
这话落时,琴房里静了静,随即爆发出笑——晏母笑着点头,阿婆往洛林远碗里夹了块糖糕,陈医生的爱人拿手机拍了张两人碰杯的照片,说:“这张得存着,以后给你们的孩子看。”
晏逐水的脸瞬间红透了,往洛林远身后缩,却被他攥住了手——洛林远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眼里的笑比蜜还甜。
下半场选了首巴赫的赋格,是洛林远以前的拿手曲。
改编后难度降了大半,却更考配合——他弹高声部,晏逐水弹低声部,像两条缠绕的藤。弹到最复杂的对位段时,洛林远的左手忽然顿了下——指节猛地收紧,是旧伤的神经在跳。
晏逐水立刻放慢了速度,右手往高声部挪了挪,替他接了两个音。“没事。”洛林远低声说,指尖颤着按下去,“继续。”
“别硬撑。”晏逐水用气音说,拿手机飞快打:“我陪你。”
洛林远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一起按下和弦——这次没抖,音稳得像扎了根。陈医生看得眼睛发亮,跟身边的人说:“你看这默契……哪像练了几个月?分明是弹了一辈子。”
阿婆不懂乐理,却看得懂晏逐水的手——他的左手始终覆在洛林远手背上,像层软甲,洛林远按琴键时,他就跟着轻轻抬指,像在替他分担力气。“好。”阿婆悄悄跟晏母说,“他俩是真的对脾气。”
最后一首是《星子》的变奏,洛林远临时加的。
他没弹左手,只是靠在琴凳上,让晏逐水独奏。“弹给我听。”洛林远低声说,指尖在他膝头轻轻划,“就像第一次在琴房,你对着空气弹的那样。”
晏逐水点头,指尖落在琴键上时,眼里的光比灯还亮。没了洛林远的和弦托底,旋律却更清透了,像把星星撒在了琴键上,一颗一颗,软乎乎的。
弹到副歌时,洛林远忽然低声跟着哼——他的声音有点哑,却稳,和琴音撞在一起时,晏逐水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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