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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投案自首(第1页)

⑩投案自首

我从未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我没有阿谀过它腐臭的气息,也不曾忍从地屈膝,膜拜它的各种偶像。

——拜伦《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

————

审讯完的同天下午。

午後的阳光懒散地穿透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客厅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晕。

方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思,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更多的是心有馀悸,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套住,慢慢收缩,最後勒紧,将他困在其中。随即眼前立马浮现楚出一张脸来。那张漂亮的脸朝着他笑,面无表情地笑。

突然,他捂着胸口,胸口一阵疼闷,脸色微微发白,他喝了口热水压了呀压。自从前一次被乔奈刺激到心脏病发之後,他就一直不太舒服。

冯英念试着最近新买的衣服,还有一些珠宝。她这几天有一场很重要的牌局,是太太局。不过,她打算先把方艾送回娘家,在娘家待几日,从娘家回来的路上再去参加那个太太局。她一边试戴着衣服珠宝,一边注意着方克的神色,看着方克一脸愁闷的模样,她酸了几句,“不就一个家教,自己开口辞退的她,现在又上赶着眼巴巴想着人家。”

正在客厅拖地陈姐冷不防听见这句话,心里打了个寒颤,倏地想起那天乔奈的眼神来。

她下意识偷摸看了一眼方克的神色,确实不太好看,冯英念提高音量的声音将她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你那脸色和死了人一样”,冯英念话里带着刺,“怎麽着,要不要我去把人家再请回来?”,她对比了一下,还是那对绿碧玺的耳坠更好看,更衬她的黑色礼裙。

她不管方克的神色,自顾自说着话,“我要回去一个周,艾艾跟我一起回去。正好这周,你不是要回公司处理事情”,从焦成和威猜进了华威警署後,方克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我们现在就走,陈姐帮我们提包下去。”

闻言,陈姐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提着两个包跟着冯英念和方艾出了门。

方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她们什麽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他理不出任何思绪,站起身来,正要走动时,忽然胸口闷痛。

倏地,胸口的闷痛骤然化为钢针般的穿刺感,他痉挛着去抓茶几上的药瓶,指尖却将药瓶扫落在地。药丸滚进沙发底缝的瞬间,他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栽倒在地毯上。阳光穿透百叶窗,将光斑烙在他因窒息而扭曲的脸上——那双曾颠倒黑白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出窗边积灰的佛龛。

死亡如潮水漫涌,恍惚间他看见了方思安的尸体,看见乔奈那天就在这里——阳光下回头凝视他的眼神。他拼命蜷缩身体,指甲在真皮沙发上刮出深痕,仿佛要将自己藏进阴影,但凌乱的光线如审判的烙印,寸寸灼烧他溃散的意识。最终,他右手死死攥着空药瓶抵住心口,如同攥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却在阳光最刺目的一刹彻底僵直。

陈姐送完冯英念和方艾推开门到家,屋内死寂无声,只有钟表规律的“哒——哒——哒”声。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走到厨房门口,习惯性地擡高了音量问道,“先生,今晚要在家吃吗?”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半天没有回应。陈姐疑惑地探出头,拐入客厅——目光所及,让她的血液浑身凉透。

方克蜷曲在地毯上,姿势怪异,像一只被捏死的昆虫。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凝固在最後一刻,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瞳孔里倒影出窗边那座积着灰尘丶却从未开啓丶从未显灵的佛龛。阳光透过百叶窗,化作一道道明暗交替的光栅,烙在他青紫色的脸上。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打翻了的药瓶,瓶盖滚落在一旁。药瓶里空空如也,那些救命的白色小药丸,零散地丶可怜地滚落在他的手边丶沙发脚旁丶昂贵的地毯绒毛深处……

陈姐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喉咙被扼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喊叫。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她鬼使神差想起想起之前的一幕: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少女,不时会在客厅转悠,甚至会打开家庭药箱,少女苍白纤细的手指拈起一粒白色的药片,对着窗外射入的光线轻轻转动,嘴角含着笑,“看来方先生身体不太好啊,”她当时轻声说着,语调温柔却带着凉意,“不过,药要少吃。”少女含笑的轻语,缠得陈姐窒息。

突然,“砰”的一声。

宋楚河带着几名警员破门而入,看到就是方克的尸体,以及吓得语无伦次的陈姐。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华威警署审讯室。

关于苏缇是否杀死了周琴,目前只有乔奈的证词,是孤证。因此,对当时存有嫌疑的刘颂,由阿方和班迪再次展开了审讯。

“当晚,就是周琴死的那晚,在昨天的审讯中焦希补充道,说你——刘颂,她慌忙跑出教堂的时候,她见到了你。”阿方质疑地看向刘颂,“你先见到了行凶的人是谁,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凶手?”。帕努盯着单向玻璃後的刘颂——对方神色正常。

刘颂背後的伤痕还没有彻底痊愈,脸色略显苍白,“我没有杀人,前後我确实见到了两个人,苏缇和焦希,苏缇先焦希一步进入教堂,但前後不过三四分钟就出来了,再说我有什麽动机杀害周琴?”

警署门口。

一个瘦削的女人身影从蒸腾的热浪中走来,像一片枯叶被风推着移动,脚步有些虚浮,她顶着烈阳走到警署门口,对着值班的警卫说,“我来认领乔奈的尸体,还有——”她停顿了下,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穿过干涩的喉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投案自首。”

警卫愣了,下意识追问,“什麽案子?”

女人干裂的嘴唇开合,吐出两个字,“碎尸。”又像是觉得不够清晰,补充道,“那起碎尸案的真凶,是我,刘晓华。”

……

审讯室外的观察窗内。

突然,观察窗的门被猛地打开。值班警员踉跄冲进来,“署长!有个女人…说她是碎尸案真凶!”

帕努手中的搪瓷杯脱手而出,“咣当!”一声砸在他铮亮的皮鞋旁,滚烫的茶水飞溅,瞬间浸透了他肩上的警衔绶带,晕染开深色的一大片污渍。好半天,帕努喉咙里才挤出一句话,“奶奶的,什麽奇怪的案件,全让老子今年碰上了!”

审讯室内。

碎尸案自首的女人,是刘晓华。

由于宋楚河出任务,审讯的是阿方和班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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