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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投案自首(第2页)

阿方摊开笔录本,钢笔尖悬停在空白的纸页上方,留下一点微小却沉重的墨渍。他透过那副总是擦得锃亮的金丝半框眼镜,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菜市场的烟火气似乎被彻底剥离,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般的沉寂。他记得这个女人,那晚雨夜在小巷中,来接乔奈的人。原来,她就是乔奈的养母。不知道为什麽,他感到一种宿命的深深无力感,以及,宿命的难解。

班迪则皱着眉,他直觉这事深得可怕,像唐人街那纠缠盘绕丶不见天日的深巷。

“刘晓华,你说你是第二个凶手?”阿方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在冰面上行走,“详细说明你参与的部分。你声称乔奈杀害了坤蓬丶高舒娜和周琴。你具体做了什麽?时间丶地点丶协助方式。”

刘晓华擡起头,面对警员的追问,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恐惧,没有悔恨,甚至连一丝应有的紧张都看不出来。仿佛在叙述一段与己无关丶尘埃落定的往事。

“安琪,”她开口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干涩丶平板,“是我的女儿,亲生的。那是两年前,一个夏天的雨夜,和昨天的天气有点像,闷热,气压低得喘不过气。”她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日期,但更像是在回忆一个模糊的场景,“就在工厂前,那条泥泞窄小的路上,她抱着一罐折好的红色千纸鹤往家赶,就是我和王英杰那个乡下的家。”

班迪记录着。

“林朗,”刘晓华吐出这个名字,依旧平静得像在念一个路人的名字,“他当时是焦成房地産公司的人,管那片工地的运输……他把我女儿拖进了工地旁边的临时工棚。”玻璃罐中的红色千纸鹤散落一地,被泥水溅污,变烂,随泥水冲走——刘晓华至今记得当时在大雨瓢泼中找到她女儿的场景,凉,寒冷,凌乱,还有……肮脏。

“雨下得很大,声音全盖住了。安琪……她挣扎了,咬了他,抓了他。”说到这里,刘晓华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一丝飘动,但也仅有一瞬,立刻又恢复了那无波的状态,“段成名後来接手了这个案子。安琪身上有挣扎伤,林朗手臂上有伤。现场遗留了他的□□……不止现场,还有我女儿的内衣裤上,都有。一开始,还有一位警官想做点事,我记得那位警官的名字是——帕努。”

“然後呢?”班迪忍不住追问,本地方言的口音都忘了夹带,他身体微微前倾。

阿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真相,心在抖动着,遇到这起案件後,他总觉得自己不适合当一个警察。

刘晓华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没有然後。林朗拿出了十几根金条,用报纸包着,上面还沾着工地的红泥土。段成名接了。案子当天就被按了下去,‘证据不足,意外’。档案?段成名亲口说的,‘像垃圾一样被塞进碎纸机’。”她像复述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实,而非女儿的悲剧。“我闹过,没用。去找林朗?找过,他给我丈夫,我亲手杀死的丈夫,埋在家中盆架木下的丈夫塞了钱,说只要我们把女儿送过去,会再给一笔钱。我拒绝了,然後被王英杰打得三天下不来床。七天後,安琪在浴缸里自杀了。”她最後的话说得轻飘飘。

“所以,你杀了林朗?”阿方立刻将话题引回核心,“你说你是‘碎尸案真凶’?段成名,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班迪还在记录着,但显然,速度慢了不少,他在消化着其中的信息。

“是。是我杀死的,准确来说,是我和乔奈谋划了这一切。二零一六的那场大火,乔奈烧死了她的养父母,没人愿意收养她,刚好我的女儿去世,作为她养父母的远方亲戚,我收养了乔奈。”刘晓华陈述着,“在王英杰打我的那晚,也就是他想让乔奈接活的那晚,我失手砍死了他,也就是那时,我发现,公理是要自己争取的。”

她慢慢说着事件前後起因,“我失手杀死人後,乔奈冷静地替我处理了尸体……之後她向我坦白她的故事。她在方克家发现了方思安的日记,一切,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乔奈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方克,威猜和焦成,还有段成名,我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

“其实,”她声音深沉了几分,“她没有想过要用自己死亡的方式,来引起大家的注意,可,不是这些人逼的吗?”

“从两年前,一到坤蓬去寺庙的日子,我也会去布施,为的是确保时机一到,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坤蓬,在佛庙,在坤蓬装模作样忏悔的地方,送他去见神佛,送他去地狱忏悔。”

“为什麽,为什麽当晚寺庙中的人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阿方问。

“很简单,安眠药。”刘晓华回答。

阿方反应过来後脱口而出,“你们换了一种方式,不给坤蓬丶高舒娜下药,转而利用斋饭给寺庙中的其他人下药,利用饮料给焦希和周琴下药,所以,他们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样的话,尸检并不会体现任何异样。”

班迪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猛地擡头,眼神震惊,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看向刘晓华。这种利用手段规避尸检的方法,完全突破了他们对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母亲所能想象的极限。

“是。”她接着说,“教堂雨夜杀人那晚,乔奈计划好了一切,先用短信将周琴引到教堂,後用鱼线勒死了她,鱼线还在我们的家中。”

随着刘晓华的陈述,阿方心中那份沉重的预感渐渐演变成冰冷的现实。听着那些精妙的布局丶残忍的手段,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被颠覆的战栗感,艰难地吐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为什麽投案自首?”

“因为苏缇。她和我女儿一样,年轻,漂亮,充满希望……我本来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苏缇是无辜的……”刘晓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丶属于人的温度。顿了顿,她又说,“其实,乔奈也一样,和我女儿一样……”

阿方忍不住开口,“你的做法……是不对的,当乔奈有这样的想法时,你是监护人,应该阻止,而非……合谋。你们是成功了,但,这样的代价也付出了自己……”

刘晓华突然擡头,眼神暴怒阴狠,整个人变得焦躁,“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是痛啊,我女儿无数次在梦里跟我说她痛!乔奈也一样,没有灵魂,只是一具躯壳,仇恨困住了她,也困住了我。”无法控制地,眼泪盈满了泪眶,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流了下来,“我们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短暂存活在世间的理由。”

“我们是清楚的,我们比谁都清楚,可是,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整个审讯室空然寂静。

“镜头,审问,不是一直对着我们吗?”她逼视阿方,似乎也在逼视着这个隐形的镜头,她看向了镜头之外的所有人,审视着,讽刺着“我们”镜头之外的每一个人。

她的剖白,她的自述,更像是对“我们”观衆的审讯,“即便镜头对准了加害者,可是,那又如何呢,加害者会扬起他那自得满满的笑脸,笑着面对受害者,再度施暴,施以精神上的暴力。”

“我们的痛苦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令人惋惜的一个故事,时间过後,我们掩将会于尘埃,无人问津。”她冷静到麻木,平静到能感受到积淀在她周身厚厚的丶沉甸甸的丶溺死人的绝望,“警官,只付出法律的代价,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一句代价太轻了,看似很轻,实则震聋欲耳。

人生的底色就是痛苦,充满了谎言与欺骗,充满了至暗时刻,而终结痛苦的方式不是忍耐,不是克服,而是逃跑,刘晓华和乔奈逃跑的方式就是靠死以解脱。

刘晓华讲述收养乔奈丶杀死王英杰丶再到与乔奈合谋针对方克等人复仇的全过程。她的描述冰冷丶连贯得令人心惊。

其过程丶作案手法和法医科丶痕检科查出的高度吻合,甚至填补了那本由两个受害者写就的日记本中的部分空白。

在那棵生长茂盛的盆架木下,挖出了王英杰的尸体……

那个阴暗潮湿巷子尽头的家,是杀死林朗的第一现场……

乔奈决意“被逼”坠楼的前一天傍晚。

夕阳溶金,长夜暮色,夜至天明,破晓晨莹,光终于挤进巷子尽头那间潮热闷湿的家,斜射的光斑照亮了女孩儿的遗像,以及散落在客厅中千万只纸鹤……

那缕光像窥探者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相框里十八岁的微笑。满地纸鹤突然活了过来——它们翅膀上的折痕泛着光,随气流微微起伏,如一片被定格的哭泣的潮汐。母亲枯瘦的影子从厨房漫出,她踩过鹤群时响起细碎的骨骼断裂声,“不怕,妈妈很快就来陪你了。”她是那麽地苍老丶那麽地想念着自己女儿,可是她见不到,所以只能日复一日地折着纸鹤,日复一日地想念着……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这样,就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一起折纸鹤……

墙角未完成的猩红色纸鹤,针尖般扎进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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