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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997年香港回归,周家也搬了家,那个年代房子还是分的,周天成不知道从哪儿“分”了一套审计署家属楼的房子,尽管住在里面的人大多有点来头,但还是相当低调的,每栋楼有八层,楼和楼之间用一个自行车棚就隔开了,小区正中央留出来一方崎岖不平的土地,四面种柳树,当中安了几个踏步机和单双杠,且每栋楼都有专门的门卫师傅。
周月印象最深的是她第一次觉得北方的日照时间其实很长,以前的家只有太阳正当空才亮堂,到了下午四点就得开灯,否则屋里一片黑,她坐沙发上一歪头就能看见父母卧室的全貌,下来走几步就是厨房,逼仄得不开抽油烟机就一屋子油烟味儿。
戴燕对家务活也不算上心,黑白格的瓷砖地板,白色瓷砖油腻腻的发黄,黑色瓷砖落了灰发白。
沙发上总堆着脏衣服或者洗干净收下来的衣服,混在一块儿搞不清楚,视觉上就更显得拥挤混乱。
戴燕最让周月铭记的一个动作就是高举着衣服在本就昏暗的光线里看,看不出就闻,有洗衣粉香味的就是洗过的,没香味的就是要洗的,分清楚了她就一歪头,得意洋洋笑一下,一边哼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一边豪迈地把脏衣服啪一下甩肩上,迈着六亲不认的外八步走到浴室,再像职业摔跤手一样一记背摔,“嘿!”一声把脏衣服摔到洗衣机里,这是她和周月单独在家时才有的样子,周月觉得她比周天成都爷们儿。
新家是南北通透的户型,一百二十平左右,新的洗衣机放在阳台,阳台很大,一进去就晒得人睁不开眼,得用手挡着,适应好一会儿才能放下。
但空间分配跟原来一样,三室两厅的格局,周天成把两个厅打通,并成一个大厅,周月站在客厅喊康星星会有回声:“猩猩……猩猩……猩猩……”地回荡很久,康星星也要好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从某个角落冒出来,他那大块头在这家里都显小。
戴燕的意思是给康星星一间单独的房间,过几年孩子大了,兄妹俩总睡在一起不合适,但周天成显然没听,最靠近厨房的一间卧室被他改造成了棋牌室,靠近厨房是因为这样方便戴燕随时随地伺候他以及和他一起打牌的兄弟们,端茶送水果是常态,牌性上来了还得三更半夜给他们煮面吃。
棋牌室一进去就是一个麻将桌,还有一个大立柜,占了一整面墙,用来放周天成从天南海北淘换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他尤其喜欢去俄罗斯,俄罗斯套娃丶法贝热彩蛋和琥珀蜜蜡摆了一柜子,戴燕非常坚定地认为他去俄罗斯是去泡妞儿的,每次说的时候他连头都不回,就坐在沙发上蔑笑,拖着调子说:“对啊!怎麽着?人家斯拉夫就是漂亮!哪儿像你啊,脸皮耷拉得跟脖子连一块儿,腿粗得走路都磨裆!”
戴燕也不生气,拎着抹布擦一遍电视机就到里屋去擦桌子去了,周天成才懒得搭理她,笑嘻嘻地一个个掀开套娃,让女儿猜底下还有几个娃。
他比戴燕大四岁,三十三岁,也不算老,但鬓角乌黑的发根已经褪色,凑近看,一双快要溢出水的桃花眼在尾端拉出一条条枯萎的细纹,尤其是笑的时候。
很多年後的2010年,周月时常想要是父亲还活着,应该会很喜欢泡泡玛特。
但那几年其实算得上是周家最风平浪静的日子,周天成和戴燕还是不恩爱,他们就没恩爱过,但也不怎麽吵了,事实上他们连话都不怎麽说。
周天成也还是到处跑,有没有别的女人,有几个,是露水情缘还是红颜知己,没人知道,一个礼拜会打一到两次电话回来,一般是周月接的,她很喜欢接电话,有时候戴燕看见了来电显示也会远远地冲俩孩子喊一声:“你爸电话。”
电话里周天成会问家里怎麽样,星星怎麽样,月月怎麽样,唯独不问她怎麽样。
戴燕说不上对搬进新家高不高兴,也不再管周天成的女人们。
她在家的时候不多,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招摇过市,周天成回来了她更潇洒,俩孩子也不管,打麻将一打就是一天,晚上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去跳迪斯科,或者看电影。
跳迪斯科的话她就不穿裙子了,换成淡蓝色或淡粉色的吊带衫,配一条牛仔裤,包得凹凸有致,有时候就这麽扭着走过牌桌,把给哥儿几个的吃食放在牌桌上,跟周天成招呼一声:“还有事儿麽?没事儿我出去了。”
周天成叼着烟擡起头,从腿到脸扫她一眼又低头看牌,看好了牌往往要三五分钟後了,这才嗯一声,她得了令转头就走。
後来渐渐的,大概是98年底的时候,周天成那帮兄弟们来得没那麽频繁了,这是周月最直观的感受,因为家里变得安静,没了呛鼻子的烟酒味丶汗臭味,而是出现了一些新的客人,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或伯伯,周月可以感受得到周天成的严肃与慎重,他两手撑着膝盖,在沙发上坐得笔挺,每听一句话都重重点头,全然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还会介绍戴燕为“我爱人。”
“猩猩,什麽是爱人?”周月从来没听过这词儿,听到的当天晚上就问了康星星这个问题,现在她有任何问题第一个问的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老师,而是看起来并不机灵的康星星。
“就是妻子。”康星星回答问题一向言简意赅。
“为什麽要管妻子叫爱人?”周月困惑。
“因为爱的人才会成为妻子。”康星星趴在床上,认真地凝望她,他的瞳仁在台灯黄油油的光下是褐色的,睫毛越来越长,毛绒绒又弯翘,像扇子一样低垂着,看过她的鼻尖,嘴唇。
他黑色的脸圆滚滚的,胳膊也瓷实得像藕节,周月看他,怎麽看怎麽可爱,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一口,”叫姐姐!”
他愣好半天,憨憨地笑,“妹妹。”
周月再亲,亲得他咯咯咯笑,还叫“妹妹”,亲了好几口还是“妹妹”,周月嫌弃地呸一口,抹一把嘴又砸麽砸麽味儿,叫道:“你是咸巧克力味儿的!”康星星把手垫在脸下,笑出了酒窝,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一口,“月月是香草味的。”
俩小孩儿捂着嘴咯咯咯笑,眼睛弯成月牙,你一口我一口,睫毛和呼吸像痒痒虫拂过彼此的脸颊,惹得两人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惊动了戴燕,隔着门骂了他们一通才消停,不约而同把食指抵在唇边,做一个“嘘”的动作。
1999年周月九岁,康星星十岁,小学四年级,课业不重,但周月学数学开始觉得费劲,成绩也从班级第二三名掉到五名和十名之间,但康星星还稳居前三。
他的服从性很好,但不是一般孩子讨好老师或是害怕挨骂的服从,他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很简单就能做到,比如一早到教室先做完一篇口算题,做值日的时候扫了地擦了黑板,再顺手擦一遍教室门上的玻璃也不费劲。
还有一种情况是他觉得老师要求的事是有必要的,比如做眼保健操是为了保护视力,跑步是出于锤炼自己身体的必要,不用逼迫也会百分之一百地完成。
他做一切都很云淡风轻,不像别的孩子喜欢动来动去,或者一转头就忘了,他从来不会忘记要做的事,只是和说话相比,他更愿意沉默,而“服从”可以让他最大程度地避免和人産生摩擦,给他真正想做的事造成不必要的阻力。
而在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比如因为他个子太高,而周月太矮,老师想把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平静地望着老师的眼睛,说:“老师,我要和我妹妹在一起,她上课不好好听讲,成绩有退步,我要督促她学习,这是我爸爸交给我的任务。”
而无论哪个年代,学校对好学生的呵护普遍体现为:“在可大可小的问题上给面子。”
于是小小的周月就和大大的康星星一起坐到了教室最後一排,她倒是无所谓啦,刚好避开老师的监视,在课本每一页的角落都画上水兵月的月棱镜。
她最爱上音乐课,她唱歌很好听,清脆的童音配上可爱的外貌,学校大大小小的文艺汇演她总能站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她有很多好朋友,漂亮又开朗的孩子总会有很多好朋友,文艺汇演时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围在台下给她欢呼喝彩,仰着脖子对她笑,康星星就站在大礼堂最後一排,舞台上灯光璀璨,五彩缤纷的射灯随节奏闪烁跳跃,周月站在台上看礼堂最後一排,只能看见一堆黑影。
“你怎麽不看我呀!”
表演结束後她和康星星一起回家,走过叹息桥,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狠抹一把脸,把花花绿绿的油彩抹成一团,把自己抹成丑八怪,就这样还是泄不了愤,怒气冲冲地跺着脚跟在康星星後头大吼大叫。
“我看了,”康星星对周月暴烈的脾气时常感到无措,抱着她换下来的纱裙和舞鞋低着头走在前面,“最後一排我也看得见,我眼睛可好了,但是站第一排会挡住别的同学看你。”
“我不稀罕他们看我!”
周月怒摔手里的小红花,那是校长颁给她的奖,最大的一朵,她把它扔地上狠狠踩碎。
她说不明白,康星星也说不明白,他就是不稀罕跟那帮聒噪的小丫头小小子站一起看她,几个蠢货都看呆了,像是隔着防弹玻璃瞻仰无价珍宝,他愿意把第一排的位子腾出来给他们瞻仰,因为珍宝从来不属于他们。
周月这孩子还挺记仇,那之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麽搭理康星星,她邀请好朋友们来审计署大院玩儿,玩儿跳皮筋,跳田字格,踢毽子,一玩儿就从中午到傍晚,玩儿得尘土飞扬,高兴得嗓子都哑了。
康星星就远远地搬一把小凳子坐着,黢黑的皮肤晒出了油,晒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额头和鼻尖冒汗,专注地低头看书,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只有在擡头看向周月的时候,那团纹丝不动的黑影子才会动一下。
“月月喝水。”他放下书,拿起被他藏在树荫底下的水杯,摸一摸水还是凉的,叫她好几次才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我不渴!”她为了跟他置气,什麽罪都能受。
她当时是那麽愤怒,那麽委屈,以为这只是她不值一提的平凡人生中不值一提的一个午後,平凡得都有些无聊,却不知道这样静谧的午後,他坐在小凳子上,黢黑的小脸晒得油亮,端着印有米奇和米妮的水杯,坐在飘扬的柳枝下望着她笑,是她永远回不去的日子,是她随意丢弃却再也找不回的珍宝,是她全部的完整的人生,每每想起心里都酸涩得发苦,裂开的伤口流淌的却是甜蜜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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