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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就在宋廷渊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一个声音透过那层冰冷的白瓷面具传了出来。
声音很轻,很平,没有任何情绪,却精准地刺破了所有铺垫的疑问和隐秘的期待:
“我需要你。”
四个字,干脆利落,毫无修饰。
宋廷渊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姜溯的面具上。他设想过很多种回答——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嘲讽……唯独没有料到会是如此直白、如此功利、如此不带一丝情感的回答。
“需要我?”宋廷渊的声音沉了下去。
“需要我做什么?一个身负‘奴’印、自身难保的贬官,能为你做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船舷粗糙的木料,指节泛白。
阳光刺眼,打在姜溯的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晕。
他依旧没有看宋廷渊,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仿佛在感受风沙拍打面具的力道。那姿态,冷漠得近乎残忍。
像极了那位少年国相。
“需要你活着。”
驼铃
货船在龟兹渡口靠岸时,正是西域风沙最烈的时候。码头上人头攒动,驼铃声、商贩吆喝声、脚夫号子声全被风撕扯得破碎不堪。
宋廷渊紧了紧围巾,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姜溯裹着厚重的斗篷,白瓷面具在昏黄天光下显得更加冰冷。
“就此别过。”宋廷渊的声音透过围巾,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但语气是刻意的公事公办。他目光落在姜溯的面具上,仿佛想确认些什么,最终却只看到一片隔绝的寒凉。
“嗯。”姜溯的回答只有一个简短的音节,透过面具,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甚至没有看宋廷渊,只是微微侧身。
宋廷渊看着姜溯毫不犹豫转身,汇入汹涌的人流,那素白的斗篷在漫天黄沙中如同一片随时会被吞噬的孤帆。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担忧,像细小的沙砾,钻进宋廷渊的心底缝隙,磨得生疼。
去赤驼铃那种地方?
西域的混乱和险恶,远非潮州可比。那里是虎狼窝,是销金窟,更是吞噬人命的无底洞。
他想开口叫住他,哪怕只是再叮嘱一句“小心”。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狠狠地咽了回去。
又自作多情……
他再次在心底冷冷地嘲讽自己。
昨夜牢中的脆弱也好,巷口那句冰冷的“需要”也罢,都清晰地划定了界限——他们只是被共同危机暂时捆绑的陌路人。
宋廷渊的拳头在袖中无声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反正……
反正,他又不是那位……
那位半年前就死了……
他的手骤然松开,转身,朝着与赤驼铃相反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另一边,姜溯好不容易挤出了混乱的码头区,踏上了通往赤驼铃的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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