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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朝她福了福身子,“回掌柜娘子,奴婢名唤春杏。”
杨延钰当场,敲定,“成,你留下。”
其他娘子们见状,纷纷怨声载道地走了:“这月钱是多,可没点本事还真挣不了,奈何奴家连书都没读过。”
一娘子愤恨的原地跺了跺脚:“只恨自己从未上过学堂,若是聘上,我家宝儿便能有不少糖葫芦吃。”
聘用烧火打扫的婆子时,杨延钰花了三日,一个一个唤来试用。她特将三枚开元通宝撒在账台死角,连着有两日,那几位来擦桌的老妇人便都悄悄将那三枚铜钱扫入了怀,杨延钰也没拆穿,只是挑了一点明面上的错误,便将人打发走了。
唯第三日那灰布衫的老妇人擦桌时,铜钱入怀声未响,倒听得她高声道:“东家这试人心的法子老辣。不过老婆子年轻时在侍郎府管过一年库房。”
说着将三枚钱叮当掷回钱匣。
“婆婆见笑了。”这个周嬷嬷不仅心细,也任劳任怨,不忌讳脏活累活,杨延钰笑道:“既是管过账房之人,日后便劳您过来了了。”
那周嬷嬷上工首日,便在晾晒的陈皮堆里挑出虫蛀的十七片。
春杏闲暇时,便站在门口说书,她更将从掌柜娘子那学来的“冷香丸”的典故,编成莲花落,意外引得文人们争相打赏。
阿婆和杨延钰见状,倚着朱漆柜台轻笑。
老太太道:“这丫头嘴皮子真溜。”
杨延钰捏着算盘笑道:“生意场上,能言善辩,最是难得。”
春杏讲完,人群一散,便一骨碌跑过来“炫耀”自己的收获:“掌柜的,快瞧瞧,竟挣得了十三枚铜板。”
春杏这丫头和自己年纪相仿,性子又好,共同话题自然也不少:“是个说书的好苗子。”
“掌柜娘子教的好。”春杏拉着杨延钰的衣角:“黛玉葬花后,又发生了何事?”
春杏眼巴巴一边干活,一边朝着杨延钰投来期盼的目光。
杨延钰无奈,才又将故事说与春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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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四月初七,门槛外总角小儿们一早便追逐着风卷落的旗角,拍手嚷着新鲜童谣:“魁星踢斗,踢翻墨臼,蓝衫变绿袍,青蟹换红袍!”
宝玺斋对面茶楼掌柜老黄,晨起便在门前挂起“魁星高照”灯笼,暗地里却嘱咐伙计:“但凡有考生赊账,须教他按物价立字据”。
宝玺斋檐下悬的“魁星踢斗”旗被西风扯的猎猎作响。汴河大街已涌来各色青衫,宝玺斋里坐满了考生。
国子监东巷的王秀才,将考篮往条凳上一摔:“掌柜的,且上三笼蟹包!某此番策论直追范文正公”
“成。”老太太取出三笼,笑道:“这位公子倒真像是个文曲星。”
“在下承老太太吉言。”
话音未落,隔壁桌忽传来嚎啕——原是祥符县来的寒门书生抱着《四书章句》哭道:“那田制一题,吾竟将《周礼》井田错记成《孟子》”
冷透的荠菜馄饨汤里,沉沉浮浮着半块咬碎的状元糕,那书生呜咽着:“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这寒窗苦读十余载,难道就毁于这一时的糊涂吗…”
李家跑堂的麻脸伙计阿贵提着铜壶进了宝玺斋,嘴里唱喏比瓦舍说书人还脆生:“刘相公,您要的的虾籽面来咯——您呐,且把心搁肚里,这还没放榜不是?”
阿贵走时,将檀木
饭盒放下,笑盈盈地朝杨延钰招呼了一声:“劳掌柜娘子收好,一个时辰后我来取。”
“好。”杨延钰应下。
旁边一位富家公子,平日里骄纵惯了,此刻也红着眼圈,跺着脚骂道:“这考题偏得离谱,叫人如何应答,我这前程怕是要断送在此了。”
众人的哭声和怨声交织在一起,让宝玺斋原本热闹的氛围变得沉重而压抑。那些刚刚经历完乡试的考生们,有的自觉发挥不错,消停地品鉴吃食。有的则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有的则的在原地,眼神空洞,口中喃喃自语。
杨延钰立于柜台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感慨。她不禁想起后世的高考,困住了多少考生,那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都是真实而沉重的。
她恍然想起了范进中举,末了又轻叹一声,继续做手头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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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恶性事件1
杨延雪和周砚清是学堂里两个“典型人物”,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
柳学究每日早上精神倍加的来学堂,下午就被杨延雪“折磨”的不成人样。无奈之下,柳学究便赠了杨延雪一个新的称号———雪团儿。
只是,近来不知怎的,柳学究发觉这雪团儿同周家小郎君关系十分紧张。
二人总是时时刻刻拌嘴,有时竟扰的误了学堂课程,今早他才特意将二人的座位分开来。
此刻耳根子终于是清净多了。
周家小郎君端坐案前,脊背挺得笔直如新栽的嫩竹,眼睫低垂,正凝神描摹先生刚写的“克己复礼”四个大字。
那笔尖走得极稳极慢,每一横竖撇捺都带着几分郑重。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因此沉静了下来,凝成一小方水波不兴的池塘。
柳学究盯着他的笔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子是个不可多得之才。
偏生有人生来便是搅动池塘的石子。
杨延雪此刻屁股底下像撒了一把无形的针,左挪右蹭,一张粉白的小脸皱成了刚出笼又被人捏扁的包子褶。
柳学究那抑扬顿挫、引经据典的讲书声,在她耳中嗡嗡作响,远不如窗外墙根下几声清越的蟋蟀鸣叫来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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