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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里还有一桩顾忌的心事尚未解决。
最终,她还是轻轻摇头:“不行……这不合适。”
谢玄览眼中笑意淡落,静静盯着她,仿佛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开门迎聘,我们先订婚,好不好?”
从萤说:“不好。”
她给出的解释有些生硬:“本朝孝期纳征的先例,乃是老将战死,少将顶上,因家中老母无人照拂,先帝下旨以夺情论,为少将军和其表妹订婚。你我无缘无故,不好赶这个热闹。”
谢玄览说:“这不是原因,你在撒谎。”而她撒谎的原因,他只略有猜测,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灼得生疼。嫉妒的怒火和患得患失的冰凉交织着折磨他,他想质问,又想起谢夫人交待的那句“怨只会把人推远”,又生生将这刀锋似的苦苦楚憋回去。
从萤确实在撒谎,她还没想好该不该说丶该怎麽说。
她弟弟姜从谦染上了赌博,母亲纵容无能,不知将闯下多大的祸事。
昨日她去库房给卫音儿找百年老参,发现被替换成了商陆根,稍一盘查便是一笔糊涂账。她怕谢家的聘礼擡进来,稍有看护不慎,不出几日便会出现在赌场上,她高嫁本就惹人注目,再出这样的事,真是一点名声也保不住了。
这事她不太想告诉谢玄览,也许他不在乎,可她在乎,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更多的体面呢?
她在僵滞的氛围里斟酌言辞,却是谢玄览先开口问她:“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我了,你曾经亲口答应的婚事,要毁约吗?”
从萤连忙辩白:“没有的事!”
两人离得极近,一滴水珠落在从萤鼻梁上,她茫然擡眼,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深深凝着她,满是一片伤心色。
从萤立时就慌了:他他他……他怎麽哭了!
“姜从萤,你怎麽能这样对我,你——”
谢玄览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将这藏不住的幽怨一寸一寸咽回去。
……不能怨。
“我求你,算我求你信守婚约与我成婚,行不行?晋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既与你定情在先,为什麽不能选我?”
从萤实在没想到谢玄览这样时时意气风发丶被王兆深俘住时都要大放厥词的人,竟然为了这样一点小事落泪——
是的,她本以为这是件小事,二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直到谢玄览提及晋王,从萤才知道他误会这样大。
于是连忙澄清道:“此事实与晋王无关,是我有家事需耽误些日子,三郎,我对天起誓,真的没有背弃婚约之意,你……你不要伤心了。”
谢玄览终于听见一句爱听的话,心想竟然真的求比怨有用。
他不置可否,仍是通红的眼睛望着她,睫毛轻轻一阖,又有两滴眼泪落下来,滑过冠玉般的面庞,落在她的衣服上。
从萤简直不知该如何劝他:“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想毁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将家事处理好,行不行?”
她说话时,声音不由自主压得十分温柔,又取了帕子递给谢玄览,见他不接,只好亲自为他擦眼泪。她的指腹隔着一层绢帕滑过他眼下,手腕却被他攥住,他的力道着实有些狠,扣住她脉搏不由自主地疾跳着。
谢玄览说:“我怎知你这三言两语不是敷衍我,我需要保证。”
他想着要不要让她写份凭书,白纸黑字总赖不掉,又觉得此举像签卖身契,实在是有坏风雅。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做保时,从萤却踮起脚,嘴唇在他侧脸轻轻碰了一下。
柔软,轻盈,仿佛是风吹落花蹭过他脸上的泪痕,留下的一缕错觉。
谢玄览因此愣住了,凝望着她,瞳孔的颜色渐渐幽深,像是苏醒了某种欲念,下一瞬间倾身贴近她,两人唇齿间的距离极近,虽未触碰,呼吸已然交缠在一处。
他犹豫一瞬,在等她的允准。
从萤却有些暗悔自己方才为美色所迷的一时冲动,声音颤颤道:“这不合礼法……”
谢玄览低声如哑:“不同意,那你就写一张卖身契给我。”
从萤:“……”
她不说话了,十七年圣贤书留给她最後的坚持就是不明许。她不能一退再退,准他翻墙入府,与他藏身山石,还要纵他放浪轻狂……这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谢玄览在她嘴角轻轻碰了一下,非常轻,仿佛只是无心之过。
与此同时,护在她脑後的手轻轻一扯,摘落了从萤的发带,她松绾的长发如瀑布落下,湮没了他的掌心。
因她新沐过发,发带上残留了浓郁的香气。她眼睁睁看着谢玄览将发带缠在他手上,嘴唇咬住另一端,系了个结。他动作缓慢近乎挑衅,做这一切时,眼神仍紧紧盯着她,实在是令人不敢深思的不清白。
她心跳得飞快,快要烧起来了,迅速垂下眼。
听见谢玄览故作温和的声音里藏不住绵长的欲念:“阿萤,这保证最多管一个月,下次我来,可就没这麽好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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