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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明白。
分明才半月没有见,为什么阿姐忽然就又倦睡过去了?
是她哪里做错了么?
是不是……她收集残魂太慢了,慢到女子失去耐心,连等都不愿等她。
她本想今晚就去颍川城里见梨娘的。
次日恰是春戏开演的时间,她贪心想着,这次不许胆怯逃跑,就躲在角落里,陪女子一起看戏。
殷红喜轿被抛了下来。嬗湖在浑浊水波中,窥见梨娘盛妆冷白的脸。
她想起,不过去年冬的某一日,梨娘在病榻上短暂醒来,柔柔握住她笨拙喂药的手腕。
嗓音如新雪消霁般动听:“小湖也想要新衣裳了罢?待来年春,阿姐便去衣肆给你裁一身。殷红色,如何?”
“……好,阿姐知道的。”女子窥见她表情,孱弱轻咳,却依旧朝她笑。
“春戏时,还要买两串糖葫芦。”
嬗湖眼角流溢出血泪。
她茫然擦去,第一次体会到这般苦涩滋味。
明明已经不是人身,她是妖、是魔,是肮脏黏腻的物什。一株珊瑚,竟也是会哭的么?
她努力想做阿姐口中的“好妖”,却为何得不到书籍话本中应有的好报呢。
鲛人鱼油灯如久旱逢甘霖,瞬息间,便将梨娘魂魄蚕食。
留给嬗湖的,只剩一具面容静谧的空洞躯壳。
嬗湖抱着梨娘,从深潭中一点点浮现。
魔气翻涌,她重又化作人身,模样艳谲,眼尾垂泪,惹得水边几人不禁痴痴看呆了神。
“我……”嬗湖吐露人言,睁着娇媚双目,嗓音天真。
“可以杀掉你们吗?”
不仅仅是这几人。
她想要整座颍川城,都为梨娘重新回到她身边铺路。
阿姐离开了,那借由鲛灯再重塑便好。
几次、百次、甚至千次,她会继续。
如此,她便能一直见到梨娘了。
黑水自深潭流溢,抬轿的几人触到后,惨叫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面色灰败,魂魄迅速抽离。
桓柳恐慌至极,凭随身携带的自保法器,狼狈逃离。
嬗湖浑不在意。
她将怀里已经冰冷的人放在水岸边,俯身,啄女子湿润凉透的唇。
就像她初次化形后,大着胆子爬上梨娘的榻,笨拙无措,将唇轻轻贴去一样。
可是这次阿姐没有睁眼。
嬗湖抬头,惘然望向空中。
不知何时,视野里俱是她堕魔后稀薄凝滞的白雾。
水汽翻涌,刚落下一场新雨。
却再不似那个她朦然睁眼,恰巧撞入梨娘温存眸中的初霁时节了。
玉室内,蜃境随雾一点点散去,模糊的过往画面如涟漪般荡于无形。
盘踞在颍川城上驻留已久的雾气,今夕彻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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