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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房不是晚上开门吗?”项正典奇怪地问,“上船前孔师父还嘱咐来着。”
“谁知道呢。先打牌。”柳方洲拿起牌来扇了扇风,说。
“哇,柳方洲你怎么脸这么红?”项正典又大呼小叫起来。
客船抵达沪城是在三天后的夜里。杜若脚在地上还没踩实落,又被塞进马车,困得眼皮打架。
柳方洲掀开帘子喊杜若看夜景,杜若只是睁不开眼睛,头一点一点要埋进了师哥的臂弯里。
再醒过来的杜若,是被强烈的霓虹灯光醒的。柳方洲一只胳膊抱着他,另一只手拎着两个人的箱子,刚从马车下来。
“师哥你下车就该叫醒我。”杜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抢过一只箱子。
“你倒是比练功用的沙袋沉不了不少。”柳方洲推推他的肩,“——快看。”
高大的建筑装饰着琳琅满目的灯牌,道道令人目炫的五彩灯光在夜色里闪烁着。密密麻麻的高楼沿街而起,音乐与喧哗声沸腾一片,巨幅海报贴出来新式的美人绅士。汽车亮着铜铃一样的车灯,载着一车花团锦簇疾驰而过。
“金紫大京班。”
杜若慢慢地念出面前三层洋楼上挂着的字匾。
这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向他扑面而来,让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只能悄悄伸手捏住师哥的衣袖。
“走啊,跟紧。”项正典一手一个拖着呼呼大睡的时喜和道琴。
王玉青点过人数,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各自休息。明日一天练功,然后演出。
柳方洲和杜若的住宿仍然安排在一起,一扇窄窄的窗户打开就能看到一片霓虹灯彩,和远处灰蒙蒙的江岸。
“那边从屋顶挂下来长幅祥云海报的,就是大焕舞台。”柳方洲隔着玻璃指了一下,“被人叫作‘远东第一大舞台’,各大名角几乎都要在那里演出过,才算是天下认可。”
“好漂亮的小楼。”杜若打了一个圆圆的呵欠,又有些难为情地揉揉眼,“师哥也早些睡啊。”
“睡吧。”
一觉睡饱。
被柳方洲叫醒时,杜若又抱着被子发了半天的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不过师哥总在这里。杜若拍拍脸,踩着扁扁的红砖阶梯下楼。
早饭尝了咸豆浆和粢饭糕,杜若没什么忌口,吃得兴致颇高。要是有什么时间出去玩玩就好啦。杜若想,今天师父要盯一天的训,往后又要演出。
洪珠师父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一早脸色就有些阴郁,头发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用桂花油紧紧抿着,只是在脑后松松挽了起来,坐在桌子边懒懒散散地听道琴唱《女起解》。
“还是掉板。”洪珠正眼把道琴上下打量了一番,“甜口零嘴也要少吃,仔细你那嗓子——自己再练去吧。”
“是嘞师父。”道琴低头应下。
“杜若,过来和我合一遍《金山寺》。”说罢洪珠站起来,把手边的双剑往杜若的方向一抛,“接着。”
“师父,明儿要演《金山寺》?”杜若赶紧接住,凑过去问。
“演。”洪珠兴致不高时,连话都懒得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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