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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观众席上鸦雀无声，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弹幕也罕见地出现了大片空白，所有人都被这窒息的倒计时和艾什那令人恐惧的专注力攫住了心神。

五分钟，转瞬即逝。

计时器发出刺耳的蜂鸣！

舞台灯光骤然熄灭，只余下两束惨白追光，如审判之眼刺穿黑暗。冰冷的金属几何体在阴影中投下扭曲利齿，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映不出任何倒影，只吞噬着光，就连空气也瞬间凝滞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消毒水的幻觉——

这里将不再是舞台，而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牢笼。

针锋对决4

艾什的身影从舞台深处的阴影里浮现。他步履从容，如同在自家书房踱步。走到舞台中央唯一的两张椅子旁，他姿态精准地坐下，双手交叉置于冰冷的金属桌面。

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被他赋予了仪式感，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一场关乎灵魂的精密手术。

追光死死咬住他。他缓缓抬起眼睑。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冻结成冰。

兰宇钦站在舞台边缘的阴影里，血液似乎瞬间停止了流动。艾什灰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种非人的、穿透性的专注。

那目光像两束无形的探针，冰冷、稳定、毫无波澜，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重量，直直刺向虚空——那里端坐着并不存在的克拉丽丝史达琳。

艾什的身体几乎没有动。没有夸张的手势，没有激烈的表情。他只是一尊完美的、散发着寒气的雕像。

他的呼吸悠长、平稳，每一次轻微的吸气，都像是对观众席上无数慌乱心跳的无声嘲讽。他的嘴角，维持着一个极其克制的、近乎礼貌的弧度。那不是微笑，更像是一个刻在脸上的、关于“得体”的冰冷符号。真正的风暴，只在那双眼睛里肆虐。

细微的变化在艾什脸上悄然发生，精准得如同钟表齿轮的咬合。当虚空中“克拉丽丝”说出某个词句，艾什左眉的内角会难以察觉地向下压去零点几毫米，下眼睑的肌肉会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向内的收缩。

兰宇钦死死盯着，试图捕捉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供渗透的切入点，却发现这些变化细微到超越了肉眼能清晰辨别的范畴，更遑论复制。它们像幽灵般一闪而逝，留下的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更浓重的压迫感——一种洞悉一切、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耐心。

终于，舞台的寂静被艾什的声音打破。那声音并非洪亮，却像手术刀划开绸缎般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吟诵古老诗篇般的奇异韵律，每一个音节都精确地落在最令人心颤的位置。

“曾经有个人口调查员，”艾什开口，声音低沉平稳，目光依旧牢牢锁定虚空，“他试图测试我。”他微微停顿，舌尖极其隐蔽地、如同毒蛇的信子般，轻轻扫过下唇内侧，快得如同错觉。

“有一天，我把他的肝就着蚕豆和上好的基安蒂酒吃了。”叙述恐怖之事如同谈论天气。随着话语推进，他的身体逐步产生明显的变化——并非前倾施压，而是更加挺直，似一把拉满的弓，蓄积着无形的力量。

颈部的肌肉线条在追光下绷紧，形成雕塑般冷硬的轮廓。他交叉的双手，指关节因极其细微的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一种被优雅表象强行压制的、汹涌的内在张力。

灯光师仿佛被无形的指令操控，一道更为集中、惨白的光束骤然打下，将艾什的面孔切割得棱角分明，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死亡面具。就在这强光聚焦的瞬间，艾什的表演抵达了令人灵魂冻结的高潮。

虚空中的“克拉丽丝”，似乎终于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羔羊的尖叫”。艾什的灰蓝色眼眸，骤然收缩！那不是惊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在实验室显微镜下终于捕捉到期待已久的稀有样本般的——愉悦。

这愉悦带着非人的贪婪和智力上的绝对优越。他脸上那丝仅存的、虚伪的礼貌弧度彻底消失，嘴唇抿成一条毫无感情的直线。最令人骨髓发寒的是他的眼神变化：

瞳孔深处仿佛点燃了两簇幽蓝的鬼火，那不是情绪的火焰，而是冰冷的、无机质的、属于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致命弱点时的光芒。整个空间的气压骤降，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兰宇钦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和眩晕，胃袋冰冷地绞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磕碰。

那目光穿透了虚空的对手，似乎也穿透了舞台的界限，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都钉在了原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时间在艾什这非人的凝视中被无限拉长。他维持着那个挺直如标枪的坐姿，眼神里的幽蓝鬼火并未熄灭，反而在寂静中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专注。那是一种对精神层面“杀戮”的品味，一种对彻底瓦解对方心理防线的无声宣告。

他不再需要言语，不再需要动作。空气本身成了他的武器，每一次无声的呼吸都像重锤敲打在观众紧绷的神经上。后台通风口持续的低频嗡鸣，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扭曲成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电钻在头骨上缓慢钻动的噪音。

兰宇钦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紧握的拳头上，冰冷粘腻。他徒劳地试图分析艾什的“方法”，大脑却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眼眸在意识深处灼烧。

不知过去多久，艾什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微小的动作，如同解除魔咒的开关。他身体里那紧绷如弓弦的力量感悄然散去，背脊的线条微微松弛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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