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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投影（第1页）

第16章投影

据晏望师所说，他们登上的客机会在联邦境内中转，之後再降落到西区境内。

联邦西区原本是旧联邦的首都，某次战争过後，在种种内外部的压力的催化之下从联邦分裂出去，作为独立的政权存在。

西区此後便成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政治实体，这种特殊性也同时导致了它发展上的停滞。而对于庄央来说，联邦最特殊的意义，则在于其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曾作为十四区的宗主国。

当然，这些早已经成为历史书上的一个陈旧边页，联邦和十四区早已作为独立的国家发展了许多年，当初的影响也在渐渐消散。

登机之後，庄央发现飞机上的人的确很少，他下意识观察了能看到的每一个人：阴郁沉重的中年男人，怀抱婴孩的夫妻，穿着迷彩服的士兵……

然後一个个排除掉了他们身上的可疑之处，这才安心一点。

舷窗外是远处的黑白相间的冻土，就像某种从大地深处开裂的缝隙，白色的反光模糊了地表的细节，只能看见无数隆起和下陷的破碎地表。

由于是军民两用的机场，起飞阶段需要放下遮挡。但是机上的工作人员却也并不在意，仅仅提醒了一次便不再监管。

晏望师察觉到庄央投向一边窗户的目光，并没有顺应工作人员的提醒，他坐在窗框旁，单只眼睛眨了一下，状似狡黠。

alpha纤长的睫毛被阳光照亮，从庄央的角度可以看见每一根的形态。

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靠近对方了，晏望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牵拉出後知後觉的钝痛。

在平稳的飞行途中，庄央意识模糊地陷入梦境。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那个在破旧工业区醒来的夜晚，带着刺鼻气味的污水浸透了衣服，沉重又恶心。

来自附近港口的咸腥海风混杂着工业品的恶臭，他像一个废弃的工业垃圾，被遗落到了无人问津的处理厂等待被搅碎的命运。

他记得那种四肢无力，难以为继的感觉，即使这样，他也近乎爬行着逃离了废料堆成的山丘。

他那时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真的活着，亦或只是一个回魂世间的恶鬼。

他不记得自己拖着沉重的躯体走了多久，直到街角微弱的红色灯牌出现，他看到了墙壁旁边站着的人影。

对方似乎被他吓到，涂抹了鲜艳眼影的双眸在霓虹灯管的映照下闪闪发亮，瞪得很大愣在原地，直到他直直地昏死在路面上。

记忆原本应该在这里戛然而止，但是梦里的庄央紧接着就如愿见到了使他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那人消瘦的面容在他恨意的扭曲下变得狰狞可怖，他忍不住用尽全力扑了上去。

庄央恨不得一口咬断那人的脖颈，“你不会想到吧，我没有死，还有机会找到你，我们总有一天要清算这一切！”

庄央扑了个空，身体前倾却只撞到了前方的座椅，因为腾空的惊吓，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入目只有明亮的机舱，梦中的一切景象迅速褪去，即使他还想抓住也无从下手。

“你怎麽了？”晏望师抓住了他的双臂，将他的身体靠回座椅，轻抚上他的後背。

庄央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白炽的灯光在空中格外晃眼，他忍不住眯起双眼急促呼吸，以平复内心的动荡。

“梦到一些不好的事，可能是因为之前精神太紧张了。”

“被噩梦吓到了吗，像小孩子一样。”alpha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出汗了。”

庄央用手接过了头上的那张对方帮他拭去汗渍纸巾，机上的温度不高，他现在觉得全身浸过冰水一样阴冷。

“我没有吓到你吧。”庄央记得梦里自己的阴暗与凶狠，他想自己也许说出了什麽可怖的梦呓。

晏望师带着疑惑地眼神摇头，“落地西区後，你会被保护起来的，那些人不可能再随意接近你，你不用害怕了。”

对方的表情坚定，庄央相信alpha说得是真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也不可能接受这种对证人的保护，于是只好沉默下来。

脖子泛起不适，庄央忍不住用手触摸，却发现曾经被alpha咬过的地方似乎肿起了一小块，按上去便会发痛，果然用了不该用的地方就是不会有好事，庄央想。

晏望师察觉到身旁的人过于频繁的触摸後颈的动作，他握住庄央的手腕，移开了手掌的遮挡，看到beta後颈泛红的一小块皮肤。

原本的咬痕已经结痂愈合，自己信息素的气味也几乎消散殆尽，只有皙白皮肤上微微隆起的地方令人在意。

alpha盯着庄央颈间的皮肤，“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我记得在直升机上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庄央被捏住了脖子，对方凑的太近，气流拂过那块皮肤让他忍不住全身战栗。

“不记得了，应该就是不小心蹭到了……”

晏望师察觉到他的不适，离远了些，眉毛蹙起，“我给你叫医生来看一看。”

“别，没什麽的，引人注意就不好了。”庄央央求地看向对方，“等到落地之後，如果还不舒服，再找医生吧。”

“……也好，飞机上也没有专业的医生，你等一下。”

“我问他们要了一张omega用的抑制贴。”

alpha不由分说为他贴上了抑制贴，庄央原本还觉得抗拒，但是被贴片覆盖的地方扩散开冰凉的舒适感，痒意也减轻了许多，更重要的是阻止了他不自觉的抓挠动作。

“我们只‘标记’了几次，即使是拟态症状也不可能这麽严重，到了西区之後，必须先去一次医院。”

alpha的话语有不容置疑的意味，庄央却因为对方如此直白地谈及之前的标记而感到脸热，徒劳地讲述着人尽皆知的常识，“我是beta，不会对alph息素有什麽反应的，不用担心。”

庄央觉得，最多只是因为伤口尚未痊愈，就又被反复刺激而引起的发炎，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有一点心虚，因为他的确对alpha的标记有一点点上瘾，无法解释在没有信息素感知能力的情况下，他为什麽会这样，只好羞耻地将这种隐秘的欲望压到心底。

“高浓度的信息素可能还是引起了不良反应，我听说过类似的beta案例，不用太担心。”晏望师嘴上这样说着，还是不停地拨弄着庄央颈後的头发，隔着一层抑制贴，注视着那块异常的地方。

omega发情期来临时，腺体会不受控制的膨起，像是熟透的果实，直到接受了标记或者药物平息。

beta的情况有一点像，但是也只有一点，这种程度的症状甚至无法与omega的正常腺体形态相提并论，但是对于一个beta来说也足够奇怪了，他不记得在拟态症状下，beta的腺体也会産生这样的外形变化。

“是这样吗。”晏望师之前仿佛就提过一次，庄央也再一次无条件相信了这种安慰。

离降落只剩下数个小时，他反而放下了一些紧绷的心情，只是默默等待着一些注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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