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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考场对峙（第1页）

寅时三刻，青州府贡院门前，已是灯火通明，肃杀之气弥漫。

数百名学子提着考篮，在寒风中排成长龙，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龙门开启。空气凝滞，只余下压抑的呼吸声与偶尔因紧张而出的咳嗽声。林弈站在人群中，一身半旧青衫在诸多绫罗绸缎间显得格格不入，但他面色沉静，目光清明，仿佛昨夜那场风波未曾生过。张承、赵友直等人就在他不远处，彼此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哐——！”

贡院大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如同巨兽张开了大口。两名身着绯袍的主考官员（虽非刘侍郎亲至，亦是府衙要员）在衙役簇拥下现身，宣读考场规章，声音洪亮而冰冷，字字如锤，敲在每位学子的心上。

唱名开始。被念到名字的学子，需高声应答，然后依次上前，接受极其严苛的搜检。

“章丘县，张承！”

张承洪亮地应了一声，大步上前。衙役们对他的搜查格外“仔细”，几乎将他的考篮翻了个底朝天，又在他身上反复摸索，耽搁了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张承紧抿着嘴，强忍着怒气，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进去了。

“清河县，林弈！”

当这个名字被唱出时，现场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凝滞。无数道目光，好奇的、审视的、嫉妒的、恶意的，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林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清朗应道：“学生在。”

他提着考篮，步履沉稳地走向那灯火通明的搜查区域。数名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衙役立刻围了上来，如同审视犯人一般。搜查程序与对张承时如出一辙，甚至更为严苛。

考篮被彻底倾倒，笔墨纸砚被一一拿起对着灯光查验，连那几块用以充饥的刺梨糖膏也被掰开揉碎检查。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几乎是将他架住，从头到脚，髻、耳后、腋下、腰间、鞋袜……每一处可能藏匿纸条的角落都被反复摸索，动作粗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刁难意味。

林弈如同木偶般任由他们摆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紧抿的唇线显露出他内心的紧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正死死地盯着他，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出致命一击的时刻。

搜查持续了许久，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却一无所获。

就在负责搜查的衙役头目似乎有些不耐，准备挥手放行之际——

异变陡生！

与林弈相邻不远、刚刚通过搜查，正准备提起考篮入场的一个瘦高个考生（正是那被收买的刘麻子），突然像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极其夸张的趔趄，身体猛地向林弈这边撞来！

“哎哟！”

伴随着一声惊呼，刘麻子的手“无意”地扫过了林弈刚刚被搜查完毕、还没来得及系好的考篮！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接触瞬间，林弈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揉得极小的、白色的纸团，从刘麻子的袖口边缘滑落，借着身体碰撞的掩护，精准地掉向了林弈考篮的角落！

“你干什么！”林弈反应极快，猛地侧身，同时厉声喝道，试图避开这明显的栽赃。

然而，那刘麻子似乎早有准备，在林弈侧身的刹那，他自己也像是为了稳住身形，手忙脚乱地一抓，恰好“碰巧”抓起了林弈考篮的边缘，将那个刚刚落下的纸团，彻底暴露在了几名衙役的视线之下！

“纸团！有纸团！”刘麻子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缩回手，脸上瞬间堆满了惊骇欲绝的表情，指着林弈的考篮，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仿佛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他篮子里有东西！是夹带！他夹带！”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贡院门口！

所有等待搜查的学子一片哗然！

“什么？夹带？”

“林案？他怎么会……”

“人赃并获？就在搜查完之后？”

“我的天！这可是舞弊大罪！”

刚刚通过搜查、尚未走远的张承等人闻言，猛地回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张承更是目眦欲裂，就要冲回来，却被维持秩序的衙役死死拦住。

负责搜查的衙役头目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林弈考篮角落那个刺眼的白色纸团，又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子般剐向林弈，声音冰寒刺骨：“林弈！这是何物？！”

场面瞬间混乱到极点！质疑声、惊呼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无数双眼睛，或震惊，或鄙夷，或幸灾乐祸，全都聚焦在了那个被指控舞弊的清河案身上。

李瑾站在不远处已经通过搜查的人群中，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排演的好戏。

人证（刘麻子）“确凿”，物证（纸团）就在眼前，众目睽睽，时机刁钻！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林弈站在原地，身体因愤怒和这突如其来的构陷而微微颤抖，但他强行压制住了。他知道，此刻任何过激的反应，都会被解读为心虚。

他看着那衙役头目，看着周围或震惊或鄙夷的目光，看着刘麻子那故作惊惶却难掩得意的眼神，看着远处李瑾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就在这千钧一、气氛紧绷得几乎要断裂之际——

“何事喧哗？！”

一个威严而带着不悦的声音从贡院内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严肃、目光如电的中年官员，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他正是此次府试的监考官之一，青州府同知，赵大人。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了被衙役围在中央、面色苍白却挺直脊梁的林弈身上，以及他考篮中那个无比刺目的白色纸团上。

赵监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严厉如刀，直刺林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弈！这是怎么回事？！给本官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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