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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炼狱火噬生人骨 暗河舟渡丧门星（第2页）

“老臣在！”

“即刻密调！开封府拱圣军左厢第二、第七指挥使所部，此系你西军旧部嫡系，朕信得过！由你与陈卿持朕金批令箭节制！自宣德门至内侍省外值房，通往宫内外所有通道，即刻封锁！宫中各部，许进不许出！羽林卫暂归皇城司统属！快马通知西北边军李纲，闭关锁道，防辽金之兵趁机入侵。只待朕旨意一道，立拿杨戬、童贯！”

“老臣遵旨！”种师道声如洪钟！殿内烛火为之一炽！

陈东紧接着又沉声道：“启奏圣上，今日延福宫刺客余孽及可疑人等皆下皇城司秘狱待审。据报其中一名自称孟三郎的药商，实为前番大名府闹出通辽风波之清河豪强西门庆！此人生死关乎幕后主使链条！可要秘提入宫？”

西门庆？！徽宗眉头猛地一蹙。他低头看向案上李师师密奏：“……更有西门庆泣血刺字……！”莫非李师师以此物掩下此人？他手指无意识划过冰凉的龙案边缘。头脑中迅闪现念头：以毒攻毒。杨童二人势大盘根错节，与蔡京水火不容。以前有蔡京压制，二人倒还卖力听话，而今蔡京一流放，竟生出如此祸端，看来……

恰在此时！福宁殿廊檐下，一个当值的老内侍身影悄然后退半步，隐入暗影。片刻后，一只沾染了花圃泥泞的靛蓝靴子，无声踏过殿角巡夜内监方才换班留下的几道足迹，疾步拐向东华门方向！

皇城司秘狱，地下河故道深处。

冰冷刺骨的黑水中，西门庆如游鱼般潜行！污浊河水呛入鼻喉，黑暗无光，只凭手脚摸索感知。洞壁湿滑，水流湍急处暗流旋涡吸力惊人！他屏住一口气竭力前游，不知多久，终于触到一处粗糙的砖石凸起！奋力扒开缠绕的枯枝烂叶，赫然觉是一道半塌塌的古老排水石栅！铁栅早已锈蚀穿透！他缩身钻出，浮出水面！

冰冷空气扑面，夹带着城外河滩芦苇特有的湿润清气！眼前，竟是一条横贯巨大涵洞的下水道主渠！远处出口处微见月光！城外已近！

他奋力攀上湿滑的砖石渠岸，瘫软在地，如离水之鱼剧烈喘息。冰冷刺骨，几欲僵毙。此时方觉遍体鳞伤，肩臂拖行之伤尤痛彻筋骨！就在他喘息未定，思索如何出去时——

“噗噜——噗噜噜——”

沉重的摩擦拖曳声自涵洞另一端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隐约压低的催促声：

“动作快点！庞爷急等这趟‘活货’！”

“晦气…又是个得罪深了的‘无名骨’…”

“装这头里！堵严实了！别半路散了架露出来！”

西门庆心头剧震！猛地将身子缩进砖石涵壁一处凹陷的黑暗里！只见几个黑衣劲装、满面横肉之人，拖着一辆吱嘎作响的独轮尸车匆匆走来！车上横叠数具以草席裹就的尸骸，臃肿异常！领头之人面庞在涵洞出口月光映射下显出轮廓，西门庆看得分明——此人与那秘狱肥牢头递眼神的牢子竟有六分相似！是庞元爪牙！这所谓的“活货”与“无名骨”，分明就是抛尸灭迹！

尸车吱嘎声近！眼看就要经过西门庆藏身处！西门庆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就在尸车擦身刹那，他如同一条无声的泥鳅，自角落阴影中猛地滑出，顺势滚入车底！手脚并用，死死扣住车底框架横梁！

推车人只觉车子微微一沉，以为是尸水渗出所致，骂骂咧咧：“呸！又漏馊水了！快些出洞！”几人加快脚步，推动尸车冲向出口！

尸车碾过铺路石板，剧烈颠簸。西门庆身体在车底悬荡撞击，冰冷草席上不断滴落的尸水秽物淋透全身。然其双手死死扣住铁框，牙关咬碎，屏息忍耐！洞外月色清冷，已能听见汴河流水声与城外风吹芦苇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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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人低喝。车子在距离下水主渠出口尚有十数丈的岔道停下。前方出口火光隐现，传来守城厢军巡逻兵士的吆喝声。推车人头领啐了一口：“城门司今日怎地如此警醒？绕道小西门外的老河沟！那墙根塌陷处能钻出去！”

尸车急转方向，推入另一条更为狭窄恶臭的排污支流。西门庆心头反而一喜！白仁兴密图所示另一处城防漏洞，正在老河沟！此人必为熟悉皇城司勾当的老手，连这等密径也知！

污水几乎没顶！腐臭窒息！西门庆唯有昂露鼻，竭力呼吸！尸车艰难前行，最终在一处塌陷城墙根下停住。此处污水汇入护城河，几丛枯瘦芦苇遮掩着一个被水流冲刷塌陷的涵洞。“快！卸下这车腌臜货喂河鳖！庞爷等信儿呢！”

几个人解开绳索，七手八脚抬起车上一具具草席裹就的尸骸，用力抛向黝黑深流的护城河！“噗通！噗通！”沉闷落水声如同丧钟。

推车人头领走到塌陷洞口旁，从怀中摸出个铜哨含在口里。“吱吱”几声尖锐虫鸣。洞外不远处河道芦苇深处，竟也传来几声相合的虫鸣！

“接应的船到了！走！”几人忙将空车推入河沟污水深处弃之不顾，缩身钻出涵洞破口！

西门庆在他们搬尸瞬间早已借力荡开，如壁虎般贴伏于涵洞顶壁！待那几人钻出涵洞、泥水扑腾声响渐远，他立刻翻身而下，如狸猫般无声蹿至洞口！探头外望，河面残月微光下，一艘蒙着油毡的小舢板正静静贴伏在芦苇荡深处！隐约能听到先前那几人压低声音交谈：

“…西门庆那瘟种骨头丢瘟洞了？啧！便宜他了！”

“庞爷吩咐了！关鹏举那厮杀得禁军折损甚重！童枢密震怒！他妻小已被枢密府拿入大狱！还有那应伯爵、谢希大两个滑溜的，也须早除了！”

西门庆目光陡然凌厉如刀！应伯爵谢希大果然落入虎口！更有关大哥家眷！他心头如被重锤猛击，恨焰复炽！眼见那几个爪牙已经爬上舢板，小船正要解缆！西门庆再无犹豫，深吸一口冰冷腥气，悄然沉入水中！如一条无声的夜鱼，潜向那芦苇深处的小船！

小舢板船头，推车人头领吐了口唾沫，正得意：“嘿嘿，今日事办得利索…”话音未落！

“哗啦！”水波猛地一荡！一个黑影如鬼魅般自船侧暴起！冰凉的河水中探出两只铁钳般的巨掌，左右齐出！一把死死掐住此人与另一名打手的咽喉！

“唔！”二人喉管瞬间被巨力捏碎，只出半声短促气音，双目暴突！西门庆双臂爆出所有积郁的狂怒与求生力量！水花四溅中如狂狮甩头，将两具瞬间断气的尸体狠狠掼回船舱！

同船还有两人！一人惊骇拔刀！另一人吓得腿软瘫倒！

刀光在月色下才闪出一线寒芒！西门庆已如影随形扑入船舱！左手五指如勾闪电探出，扣住执刀手腕“咔吧”一掰！骨裂声清晰入耳！执刀者惨嚎刚，西门庆右手并指如凿，雷霆万钧正贯其眉心！那声音戛然而止！只剩头颅后仰喷出的红白血雾在月光下狰狞绽放！

瘫倒者魂飞魄散，只出半声求饶哀鸣：“爷饶命！小的只……”

西门庆此刻如杀神附体！身形毫不停滞，落地旋身，一个凌厉鞭腿如重锤横扫！“砰”地闷响正中瘫倒者耳侧！颈骨碎裂声中，那人如破麻袋般瘫软歪倒，当场毙命！

兔起鹘落，生死不过转瞬！

西门庆立在摇晃的船舱血泊里，浑身滴水，混杂着污泥与血污，宛如地狱归来的煞星！他冷漠扫过四具尸，一把揪过尚未断气的执刀者衣领：

“说！关鹏举家眷押在何处？应伯爵、谢希大何在？”

那人心脉已断，仅余半口气，恐惧压倒一切：“枢…枢密府…小…小石桥下…死牢…有…有地道…”话未尽，头一歪彻底气绝！

枢密府！小石桥！西门庆眼中寒光大盛！不再理会尸体，探身抓起船上桨橹，猛力一划！小舟破开芦苇，如箭般射入茫茫汴河黑暗深处！方向——小石桥！

正是：

夜枭啼破枢密府，血浪翻过小石桥。

莫道连环计锁尽，地网天罗我自招！

欲知西门庆如何闯那龙潭虎穴小石桥死牢？应伯爵谢希大是生是死？关鹏举家眷又遭何等苦难？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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