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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应缓缓搁下紫毫笔,抬眼望向王黼那张堪称春风化雨、无懈可击的笑脸,目光在那张脸上稍作停留,随即沉沉落向盆中那条徒然挣扎的金鲤。他面上看不出半分喜恶,声音平静如水:“代府尊大人(因王黼只是权知,故称代府尊)费心了。寒潭冰鲤,于冰窟之中九死一生得以保全,若能归故渊流水,倒也逍遥自在。如今陡然得入这青瓷宝盆,盛以琼浆玉液,看似一步登天,成了案头清供,幸事也?亦或……”他话语微顿,似在问鱼,更似问己,“离了故渊流水,纵有金堂玉宇、玉液琼浆,又能挣扎扑腾到几时呢?终归是困死方休。”
王黼脸上笑容丝毫未减,眼神却凝实了几分。他上前一步,用戴了玉韘(shè,扳指)的手指轻轻将那青瓷盆又往李之应案边推近了些许,仿佛要让他更真切地看清盆中之鱼。“李大人此言,差矣,差矣!”他语调和缓,却字字珠玑,“自古祸福相依,焉能一语定论?此鱼能游入这天家玉堂,为清流雅士所赏,便是它天大的造化!跳出来……”他轻轻摇头,叹息中带着警示,“才是自寻死路,曝尸荒野了。蔡相爷常言道:‘时务如严冬之冰,察其纹理,顺之者存,逆之者……碎裂。’其中玄机,李大人参理中书机要,岂会不明?”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唯有李之应能闻,“西门庆那百人长之职,做得可还顺手?听说此人市井泼皮出身,下贱惯了,不知天高地厚。放在那草料营里多磨磨性子,倒也是好的去处。下官还听闻……前日草料营里那本就破败的棚舍,竟又塌了半间?啧啧,年轻人嘛,血气未定,冲动也是有的。只求老大人念在他那点护忠之情,劝他安分些守规矩。省得一时意气,惹下泼天大祸……到那时,牵连可就深了,悔之晚矣!”
李之应依旧凝视着盆中金鲤徒劳张合的鱼口,那一点悬而未落的浓墨终于顺着笔尖无声地、沉重地滴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正砸在画中那枯槁的柳树主干旁——那不是垂钓的丝线落点,也非寒鸦的栖身之处——一团浓重粘稠的墨迹在宣纸上迅化开,将那处描绘得混沌不清。他的声音无喜无悲:
“王大人多虑了。本官如今供职谏院,参议中书,不过是为朝廷做一个‘清供花瓶’中的冷眼闲人。西门庆何处任职、如何履职,自有他的上司杨指挥使管辖裁断,与老夫这案头……垂钓之人,又有何干?”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抬起,虚虚指向画中那船头独自垂钓的蓑衣渔翁,“此人……求的莫非真是一条鱼么?”
王黼脸上的春风笑意,终于如同被冰水浇过,死死冻在了唇边。那一瞬间,这满室华堂的冰冷,仿佛都凝结在了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
春祭日近,汴京城的风雪一日冷似一日,扑在脸上如同冰刀刮过。西门庆在草料营强压之下,带着一干散兵游勇总算用黄泥巴草草糊了几处能钻进野狗的大窟窿,虽然挡不住所有寒气,但比先前那四处漏风的惨状略强了些。他每日寅时初刻便起身,如同钢鞭抽打一般,硬逼着那帮老油子兵痞整队,沿城西护龙河(护城河)跑操五里,回来再打熬拳脚手艺。疤脸汉子初时怨气冲天,偷奸耍滑,被西门庆寻个不是,一记刁钻阴狠的窝心脚踹得如同滚地葫芦,直直飞跌进河边一个冻得半实不实的冰窟窿里!冰水刺骨,冻得他杀猪般惨嚎,却也只得咬牙切齿地爬起来,吐着冰碴子跟上队伍。渐渐地,这百十号人竟也被他操练出一股子微弱但尚存的气息,每天清晨的浓霜寒烟里,好歹能拉出一条半死不活的队伍来。
这日正午,西门庆亲自压阵,带着几个还勉强能使唤的手下,总算从城东一家囤积居奇的米铺里,连威胁带利诱,硬生生“催讨”回半车陈年米谷,怀里还揣着从那米铺东家手里生生刮出来的几块薄薄银锞子。
甫入草料营那豁口的栅门,就听见里面一阵骚乱!疤脸汉子脸色惨白如纸,一路跌撞着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大…大人!祸事了!出人命了!刘…刘老七他……方才在城南脂胭巷口叫人抬回来了!出…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眼看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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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而上!这刘老七,是营里唯一还有点记账算盘本事的瘦老兵,为人胆小却谨慎。前日西门庆正是暗中吩咐他,避开旁人眼目,悄悄去翻检库房角落里堆成山的历年旧账,特别是“折耗”、“火耗”、“鼠雀耗”那一栏栏莫名短少的巨额粮秣草料数目!
西门庆顾不得其他,身形疾掠,抢步冲入那间最破旧的营房。矮榻上铺着一张破席,刘老七瘦小的身躯蜷缩在上面,气若游丝。胸前那一大片深褐黑的污血浸透了原本就看不出颜色的破袄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如同破风箱,瘦骨嶙峋的手指僵直,痉挛般地抓向冰冷潮湿的地面。
“老七!挺住!谁?是谁下的手?”西门庆单膝跪地,急急抓住他那枯柴般的手。
刘老七浑浊的眼睛因这声呼唤猛地瞪圆,仿佛回光返照,迸射出惊恐与怨毒交织的光芒!他那沾满血沫的手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死死揪住西门庆的前襟衣领,嘴唇翕动,出如同毒蛇吐信般含混嘶嘶的气音:“…他…他们…俺…俺刚查旧账…就…就来了…火…烧光…全…烧光…”话语未竟,喉咙里猛地又涌上一大股腥臭无比、近乎墨色的黑血!这口血涌出,他那仅余的一丝生气也被彻底带走,头猛地一歪,揪着西门庆衣领的手无力地滑落,气绝身亡!
“老七!”西门庆低吼一声,掰开老七的拳头,眼瞳骤缩!账本!这分明是杀人灭口!草料库历年那些动辄成千上万斤的“亏空”,必有惊天猫腻!
“疤头!撕开他袄子!看伤在何处?!”西门庆厉声喝道。
疤脸汉子哆嗦着上前,用刀刃挑开刘老七胸前那件被黑血凝固的破袄前襟。豁开的布片下,左胸心脏上方,赫然一个触目惊心的掌印!皮肤呈深凹状的青紫色,指痕扭曲盘旋,仿佛五条毒虫绞缠,边缘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毒黑气!疤脸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连退两步,撞在土墙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五…五毒蚀骨掌?!老天爷!是过江蜢!是黑道上‘过江蜢’的招牌索命掌法!错不了!那…那杀胚是‘白影子’手下最毒、最下得去死手的头号杀手!”
西门庆眼中,愤怒的火焰瞬间被淬成了极寒的钢锥!“白影子”?他咀嚼着这陌生的名号,但此刻更关键的是线索!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刀剜向疤脸:“疤头!近半年,库房里那些按规矩‘折耗’掉、报了簿子的陈草烂谷,都送往何处?走的谁家签押单?!”
疤脸已是面无人色,哆嗦着嘴唇道:“…单子…单子全是杨指挥使画押盖印签的…走的是官面文书…可…可这接收的铺面…都是城南‘宝盛堂’!大…大人…那…那宝盛堂挂个药材行的名儿…暗地里…却是蔡府…蔡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亲…用来洗钱的私家门脸啊!”
“宝盛堂!”西门庆一字一顿,牙齿间迸出的寒意刺骨。杀人焚账!黑手锁链!这条链子上系着的名字,呼之欲出!恰在此时,营外传来一阵极不寻常、如同索命催魂般的急骤马蹄声,打破了营内死寂!
蹄声如雷,轰隆而至,竟直接破开营门闯了进来!一名身着殿前司虞候军服、脸色肃杀的马弁,裹挟着一身风雪寒气猛冲进来,对眼前混乱视若无睹,展开手中一道文书,声音拔得极高极亮,如同宣读判词:
“开封府代府尊王大人有令!大祭吉日将至,各衙供奉、禁军守卫调度刻不容缓!着草料库巡防营百人长西门庆听命:即!刻!押运新草三万斤、上好冰炭(初春取暖用炭)两千担!限未时三刻(下午两点前)运入大相国寺仓场交割待检!此系祭祀用度,关系社稷黎民!误了吉时吉辰,提头来复命!不得有误——!”
寒风卷着这冰冷的命令,灌满了这间满是死亡与破败气息的营房。
这分明是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死局!那三万斤新草与两千担冰炭,仓促之间去何处调齐?若是寻常克扣折损倒也罢了,可偏偏是祭祀之用!到时仓场之内,只需暗中埋藏一根线香引火之物,待他押运的“劣质”草料“自燃”起来,惊扰大祭,便是一桩万死难赎、谋逆犯上之罪!莫说他西门庆项上人头,便是连带草料营上下百十条性命,以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关、李二人,都将被这冲天大火烧成飞灰,再也翻不出半丝波澜!
西门庆立于刘老七尸旁,听着这催命符般的军令,眼神扫过那片污血与那致命的掌印,又望向宣令马弁脸上那冰冷漠然的神色。他脸上的市井油滑与痞气消散无踪,只余下一片深邃的黑暗与冰寒。他缓缓拾起滚落在泥地上的那把锈蚀铜钥,擦去上面的灰泥草屑,攥入手心,尖锐的铜齿嵌入皮肉也不觉痛。
武侯桥畔大相国寺的仓场!那里…便是索命鬼门为他开启之地么?
正是:
账册才焚索命至,仓促征调祸更深。
寒窟虎啸惊蛇走,冰鲤龙门未可寻!
欲知西门庆如何完成任务?又如何聚齐四散的兄弟们?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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