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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白发帝王（第1页）

第66章白发帝王

头痛欲裂，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在赤衍脑海中疯狂搅动。眉心被那滴龙血灼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与腕间红线的炽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他蜷缩在冰冷的鳞笼底部，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压制精神的崩溃。

“不可能……你死了……我亲眼所见……”他咬着牙，声音嘶哑，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对抗那不断涌现的丶关于登龙阶上那一剑的清晰画面。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洪流淹没之际，困住他的鳞笼，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赤衍猛地擡头。

只见面前那片映现着狰狞心口伤痕的鳞壁，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不仅仅是这一片，整个鳞笼的内壁，所有的龙鳞都在松动丶龟裂！

“哗啦——！”

一声脆响，紧密的鳞笼瞬间解体，无数的龙鳞如同失去了力量支撑，化作黑色的雨点，纷纷扬扬地落下，却在触及地面之前，便化作缕缕黑气，消散于空气中。

困局竟如此轻易地解开了？

赤衍踉跄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庭院依旧，宫灯昏黄，寒梅幽香，那张孤零零的龙榻也还在原地。但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浓重的丶带着铁锈和冰雪气息的冷冽味道。

他的目光，定格在龙榻之前。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高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脆弱。他未戴冠冕，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竟是无一丝杂色的雪白，与身上那件略显陈旧丶却依旧能看出是帝王制式的玄黑龙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龙袍的袖口和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的龙纹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却更添几分沧桑。

他赤着双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踝白皙，与地面的尘埃形成鲜明对比。

尽管只是背影，尽管那头白发如此触目惊心，但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赤衍的心神！

是……他？

真的是他？！

晏师？！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缓缓地丶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张脸，映入赤衍眼帘。依旧是那张俊美无俦丶棱角分明的面孔，只是比起三年前，消瘦了许多，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久不见日光。而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盛着的不是帝王的威严，也不是曾经的疯狂，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丶带着无尽疲惫和悲伤的平静。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赤衍脸上，细细描摹，仿佛要将这三年的空白一眼补回。

赤衍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盯着那张脸，盯着那头刺眼的白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晏师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赤衍眉心的那点微红上——那是刚才龙血滴落留下的痕迹。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欣慰，又似是苦涩。他擡起脚，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步步向赤衍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却很稳。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冷冽的气息更加清晰。

他在赤衍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目光依旧温柔地锁住赤衍的眼睛，然後，缓缓擡起手，指尖微凉，轻轻抚上赤衍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

“少师……”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岁月磋磨後的质感，却依旧有着不容错辨的丶独属于晏师的韵律，“朕把鳞拆下来，给你筑了这巢……你怎舍得……把朕忘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赤衍猛地挥开他的手，如同被毒蛇触碰般後退一大步，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警惕丶震惊和无法接受的混乱。

“你没死？！”赤衍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有些变调，“这不可能！我明明……”那一剑穿胸而过的触感，此刻在记忆中清晰得可怕。

晏师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放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的龙袍完好无损，并没有记忆中被软剑刺穿的破损痕迹。但他却擡手，用指尖轻轻点在那个位置。

“这里……”晏师擡起眼，再次看向赤衍，眸色深沉，“少了最要紧的一块逆鳞……比死了，更疼。”

逆鳞？赤衍瞳孔一缩。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晏师的意思是……他的心口，少了作为龙象征的丶最重要的逆鳞？所以刚才鳞笼内壁显现的那个狰狞伤口，并非是剑伤，而是缺失逆鳞留下的窟窿？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剑伤呢？这逆鳞又是怎麽回事？

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让赤衍思绪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想要否定眼前的一切，想要将那些重新冒头的丶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再次压回去！

“妖孽！休要惑我！”赤衍厉喝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并指如剑，凝聚内力，不是攻向晏师，而是猛地点向自己的太阳xue！他要用这种方式，强行震散那些复苏的记忆！哪怕会伤及自身！

然而，他的指尖还未触及皮肤，晏师却似乎早有所料，身形微动，并非阻止他，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欺近，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赤衍额前的一缕垂落的发丝。

动作轻柔，不带丝毫内力。

但就在他手指拂过的瞬间，赤衍只觉得额前一凉，一缕墨色的发丝竟被无声无息地削断，飘然落下。

赤衍动作一顿，惊疑地看着那缕断发飘向地面。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缕原本乌黑的发丝，在触及地面冰冷青石板的刹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到发梢，迅速变得雪白！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和色彩，成了一把枯槁的白发！

赤衍猛地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确实少了一缕头发。他再看向地上那刺眼的白色，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你对我做了什麽？！”赤衍又惊又怒。

晏师静静地看着地上那缕白发，又擡眼看向赤衍依旧乌黑的发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低声道：“共享寿元……已然啓动。少师，你的命，现在和朕的……绑在一起了。朕白发，你亦将白发。朕若身死，你……亦不能独活。”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套在了赤衍的脖子上。

赤衍如坠冰窟，浑身冰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晏师，看着他那头刺目的白发，再想到自己刚刚变白的那一缕发丝……

共享寿元？

同生共死？

这到底是什麽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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