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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审罪第一日（第1页）

第68章审罪第一日

“爱？”

赤衍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与晏师拉开距离，仿佛对方是什麽污秽之物。他脸上瞬间结满了寒霜，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射出来。

“晏师！事到如今，你还要用这种可笑的谎言来愚弄我吗？！”赤衍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爱？你的爱就是算计丶是利用丶是把我当成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爱就是在我心上插满刀子还要问我疼不疼？！三年前那一剑，是因为恨！是因为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是因为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些话，仿佛要将这三年来压抑的所有情绪，连同那些混乱记忆带来的痛苦，一并倾泻出来。

面对赤衍的激烈反应，晏师却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仿佛赤衍的所有愤怒和指控，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赤衍的怒吼声在庭院中渐渐消散，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时，晏师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第一个问题，朕答完了。信与不信，在于你。现在，该朕支付‘报酬’了。”

他擡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凝聚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萤火。他屈指一弹，那点光芒便慢悠悠地飞向赤衍的眉心。

赤衍下意识地想躲，但那光芒看似缓慢，却仿佛锁定了他的气息，精准地没入了他眉心的皮肤。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一段极其短暂丶却异常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是夜晚的御书房。晏师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方缺了一角的前朝玉玺。他低着头，指尖反复摩挲着那缺失的一角，眼神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的疲惫和……挣扎。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他知道……这玉玺缺角，本就是朕当年亲手所为……他会如何？”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赤衍猛地回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晏师。这段记忆碎片……是什麽意思？前朝玉玺的缺角，是晏师自己弄出来的？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晏师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这是第一块碎片。明晚寅时，朕等你来问第二罪。”

赤衍死死攥紧了拳头。这记忆碎片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带来了更多的谜团！晏师这是在故弄玄虚！

“报酬已付，现在……”晏师的目光扫过赤衍空空的双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审官问罪，岂能无刑？更何况，朕这‘囚徒’，还是有过弑君之举的十恶不赦之徒。”

他话音未落，擡手凌空一抓！庭院角落阴影里，一根被遗弃的丶用来支撑花藤的乌木棍子飞入他手中。那棍子约莫拇指粗细，三尺来长，黑沉沉的，看起来十分结实。

晏师手指在棍身上一抹，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那普通的乌木棍子表面，竟然浮现出细密的丶如同龙鳞般的纹路，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此物，暂且充作‘打龙鞭’吧。”晏师随手将棍子抛给赤衍，“少师，请用刑。”

赤衍接住棍子，入手沉甸甸，冰凉刺骨。他看着晏师，对方已经主动转过身，背对着他，微微扯开了龙袍的後领，露出一段苍白却肌理分明的脊背。那姿态，竟是全然不设防，甚至带着一种……引颈就戮般的顺从。

“你——”赤衍握着那所谓的“打龙鞭”，手背青筋暴起。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晏师这姿态，分明是吃准了他会心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戏弄？

“怎麽？摄政王殿下，连对一名认罪的囚徒用刑，都不敢吗？”晏师背对着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挑衅都更刺耳。

赤衍眼中戾气一闪！不敢？有何不敢！

他不再犹豫，手腕一抖，内力灌注于“打龙鞭”上，那乌木棍子竟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扬起手臂，带着这三年的恨意丶困惑丶还有此刻被戏弄的怒火，狠狠一鞭，抽向了晏师毫无防备的後背！

“啪——！”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鞭响，在寂静的庭院中炸开！

晏师的身体猛地一颤，龙袍的後背应声裂开一道口子，底下苍白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一道鲜红的鞭痕，迅速肿胀起来，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痛呼，甚至连闷哼都没有。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竟然开始用一种清晰而平稳的语调，背诵起《国策》中的篇章！字正腔圆，不急不缓，仿佛正在朝堂上为太子讲学，而非正在承受鞭刑！

赤衍愣住了。

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鞭梢之上，沾染了晏师的血珠。随着晏师的背诵声，那些血珠仿佛拥有了生命，竟然脱离了鞭梢，悬浮在空中，随着话语的韵律，缓缓流动丶组合！

赤衍下意识地又是一鞭抽出！

“啪！”

第二道鞭痕交错在第一道之上，血迹更多。

晏师的背诵声依旧未停，语速甚至没有丝毫变化。空中的血珠越来越多，流动组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赤衍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又是连续几鞭狠狠抽下！

“啪！啪！啪！”

鞭鞭到肉，声声刺耳。晏师的後背已是纵横交错，血迹斑斑，将他玄色的龙袍染得愈发深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背诵的声音也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更没有求饶。

空中的血珠，终于在晏师背完《国策》最後一卷的最後一个字时，凝聚成了三个清晰无比丶由鲜血构成的大字，悬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朕甘愿］

三个血字，在昏黄的宫灯光线下，散发着妖异而刺目的光芒。

赤衍握着鞭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着那三个字，又看看晏师虽然狼狈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朕甘愿？

甘愿受这鞭刑？甘愿被如此对待？

晏师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唇边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但他看着空中那三个血字，眼中却浮现出一种近乎满足的丶疯狂的笑意。他看向赤衍，声音虚弱却清晰：“少师……这‘罪’……朕认得……可还满意？”

赤衍猛地扔掉了手中的“打龙鞭”，仿佛那是什麽烫手的山芋。他不想再看晏师那疯狂的眼神，也不想再看空中那刺目的血字。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向“衍宫”的门口。

在他转身的刹那，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那道鲜红的线痕，比来时，悄无声息地……缩短了一小截。

颜色，也似乎更加深邃了。

一日一问，一线一命。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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