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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秋点兵 智破连环局（第1页）

沙场秋点兵智破连环局

前情回顾：林琉璃以宫正司尚宫身份随驾亲征，奉命暗中察访军中内应。途中与内卫旅帅裴承先汇合信息，发现右骁卫中郎将赵崇节及其部下在箭矢报损丶人员行迹上存在疑点，疑似与突厥有所勾结。

塞外的风，裹挟着黄沙与牧草的腥气，日夜不停地呼啸。唐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招展，刁斗森严，与长安宫苑的精致奢靡判若两个世界。林琉璃居住的帐篷虽比普通士卒宽敞些，却也陈设简陋，夜间能清晰听到远处马匹的嘶鸣与巡夜将士沉重的脚步声。

她迅速适应了这种粗粝的生活。白日里，她以“参赞机要丶协理文书”的名义，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军报丶粮册丶人员档案之中；夜晚，则与裴承先秘密会面，交换各自探查到的信息。那身青色女官常服，成了她穿梭于各文吏帐篷之间的保护色，也让她得以更隐蔽地开展调查。

赵崇节这条线，成了重点。林琉璃利用核对文书的机会，调阅了右骁卫近半年的所有物资申领丶消耗记录。她发现，不仅仅是箭矢，在皮革丶马料丶甚至日常药材的消耗上，右骁卫的报损率都略高于其他同等战力的部队，虽然超出幅度不大，且每次都有“合理解释”（如遭遇小股敌军骚扰丶地形磨损等），但长期累积下来，差额颇为可观。

“这些多出来的物资，去了哪里？”林琉璃在沙盘（她请求制作的简易沙盘，标记了各部驻防位置）前，用细棍指着右骁卫的防区，眉头紧锁，“若是贪墨，赵崇节出身将门，不缺这点钱财。若是资敌……”

裴承先沉声道：“末将派人暗中盯了赵崇节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亲兵。他们前日借口采买，与一支来自西域的胡商队有过接触。那支商队背景复杂，与突厥各部都有生意往来，其中……可能混有突厥的探子。”

“接触内容？”

“距离太远，未能听清。但交换了物品，像是……信函。”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指向赵崇节。然而，林琉璃心中却有一丝疑虑。赵崇节并非蠢人，若真是内奸，会如此轻易地留下这麽多破绽吗？这会不会是……弃车保帅？或者，是有人故意将线索引向赵崇节？

就在此时，前线战报传来，陛下亲率的中军与突厥主力在赤水原一带对峙，小规模接战数次，互有胜负。但军报中提到，一股突厥精骑，竟绕过了唐军侧翼的预警防线，突袭了後勤粮队，虽被击退，却烧毁了一批粮草！

侧翼预警，正是由右骁卫部分负责的区域！

陛下震怒，下令严查失职之人！

压力瞬间来到了赵崇节头上。大帐之内，气氛凝重。赵崇节跪地请罪，却坚称己部巡逻并未松懈，定是突厥人找到了意想不到的小路。

林琉璃作为协理文书的官员，也在帐中。她注意到，在赵崇节辩解时，站在武将队列稍後位置的一名录事参军，眼神闪烁，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丶转瞬即逝的冷笑。

这名参军姓吴，名清，负责军令文书传递记录，职位不高，却能在第一时间接触到许多机密信息。林琉璃之前梳理人员档案时，对此人略有印象，背景干净，是科举出身的文吏。

一个文吏，为何会对一位实权中郎将的困境露出那种表情？

是幸灾乐祸？还是……别有内情？

林琉璃心生一计。她向陛下进言，此刻严惩将领恐动摇军心，不若令赵崇节戴罪立功，同时加强各营核查，尤其是文书传递与军令执行的环节，看是否存在疏漏或被敌人利用的可能。此议合情合理，陛下准奏。

调查的重点，看似转向了文书流程和军令传递。林琉璃亲自坐镇，调阅了近期的所有军令底档丶传递记录。她要求核对每一道命令的发出丶接收时间丶经手人，并与前线战报的时间节点进行交叉比对。

这项工作繁琐至极，却卓有成效。在核查到粮队被袭前数日的命令记录时，林琉璃发现了一道由中军发出丶命令右骁卫加强某处山谷巡逻的指令。这道指令的发出时间记录，与到达右骁卫的时间记录，存在近两个时辰的延迟！而这两个时辰，恰好足够一支精骑从小路绕过常规巡逻区域！

“这道命令，经手人是谁？”林琉璃指着记录，声音平静无波。

负责档案的小吏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吴录事亲手接收，并登记传发的。”

吴清！

林琉璃立刻命人控制吴清，并搜查其住处。同时，她请裴承先带人，秘密监视与吴清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员。

在吴清的行李中，搜出了数封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信中使用了一种简单的替代密码，但破译後内容触目惊心！信中指示吴清，利用职务之便，延迟或篡改发往右骁卫及其他几个特定部队的巡逻命令，为突厥骑兵打开缺口！而酬劳，则通过那支西域胡商队支付。信末的落款，是一个模糊的代号——“灰隼”！

吴清在证据面前，面如死灰，却咬紧牙关，只承认自己贪图钱财，被突厥收买，延迟了命令，拒不交代“灰隼”是谁，也否认与赵崇节有直接关联。

然而，裴承先那边的监视却有收获。在控制吴清後不久，一名负责军中物资统计的司仓参军试图趁乱销毁一些单据，被当场拿下。从他身上搜出了与吴清使用的同种密码写成的密信，内容正是向“灰隼”汇报唐军粮草囤积地点及守卫情况！此人，才是真正导致粮队被袭的元凶之一！

经过连夜分开审讯和心理攻势，吴清与那名司仓参军的心理防线相继崩溃。他们招认，均是被一个自称“灰隼”的神秘人重金收买，各自利用职务之便，为突厥传递情报丶制造漏洞。他们彼此并不相识，只与“灰隼”单线联系。而“灰隼”极其谨慎，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联络方式也多变。

赵崇节虽御下不严，有失察之责，但通敌之罪得以洗清，被陛下申饬後，仍留原职戴罪立功。

此次内奸肃清，虽未抓住“灰隼”，但拔掉了两颗关键的钉子，堵塞了重要的情报泄露渠道，军心为之一振。陛下对林琉璃的细心与敏锐大为赞赏。

内奸风波暂告段落，前线战事依旧紧张。陛下召集衆将，商议下一步作战方略。林琉璃作为文职人员，亦列席旁听，负责记录。

帐中，将领们争论激烈。以赵崇节为代表的一部分将领主张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依靠唐军强大的後勤和阵地战优势，消耗突厥兵力。而另一位出身寒门丶以勇猛着称的鹰扬郎将刘世龙，则主张出奇兵，绕道奔袭突厥王庭所在，实施斩首战术，认为唯有如此才能尽快结束战争。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林琉璃一边记录，一边观察着衆将的神情。她注意到，在刘世龙慷慨陈词时，那位之前被她救下的赵崇节，看向刘世龙的目光中，除了对战术的不同意见，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忌惮与审视？

是因为刘世龙寒门出身却晋升迅速？还是因为……刘世龙的战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秘密？

她想起之前调查霍王案时，那些指向军中毒瘤的模糊线索。吴清和司仓参军只是小角色，真正的“灰隼”尚未落网。这个神秘的“灰隼”，是否就隐藏在这些高级将领之中？他会不会利用这次战术争论，再次兴风作浪？

林琉璃的目光，不由得在那几位力主奔袭的将领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塞外的风，卷着战火的馀烬，吹入大帐。新一轮的明争暗斗，似乎已在战略的层面，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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