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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扭曲边界与脆弱的盟约（第1页）

曦光——那位始终保持着然与平和的净火者代表——此刻周身纯白的光晕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他那光洁的面部曲面扭曲出清晰可辨的“惊怒”纹路，意念中传递出的不再是温和的建议，而是近乎本能的、斩钉截铁的决断：

“必须立刻进行净化！陆凡领袖，请授权吾等通行至污染源头！每延迟一个标准时，污染扩散的风险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让地球文明一方措手不及。

“曦光阁下，”陆凡迅稳住心神，沉声回应，意念如同锚定风浪的巨石，“我们理解事态紧急，但这里是太阳系，地球文明的疆域。任何军事或净化行动，都必须在我方完全知情、并达成一致协议的前提下进行。我们需要更多关于‘繁育者’和‘血肉诅咒’的信息，以及贵方净化方案的具体细节和潜在影响。”

他必须争分夺秒地获取情报，同时牢牢掌握主动权。不能让净火者凭借技术优势和急迫心情，单方面决定在自家门口采取极端行动。

曦光的光晕波动稍稍平复，但那种紧迫感并未消散。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整理了意念，但语依旧快于之前：“‘繁育者’，一个痴迷于生命形态极致‘繁盛’与‘融合’的古老文明分支。他们视‘平衡’与‘界限’为阻碍进化的枷锁，其技术核心在于打破生命形态的壁垒，进行强制性的、不可控的‘跨维度生态嫁接’。‘血肉诅咒’是其失控实验的典型产物——一种能够扭曲有机、无机物界限，将其强制‘活化’并纳入一个不断膨胀、失去个体意识的‘生命集合体’的规则污染。”

他传递过来一些经过处理的、模糊的历史影像碎片：星球地表被蠕动的、融合了岩石、金属与血肉的庞大组织覆盖；星空舰队被诡异的藤蔓状生物结构缠绕、同化；甚至有小行星被改造成了不断搏动的、布满血管状脉络的活体巢穴……景象之诡异，远寻常的寂灭兽带来的毁灭感，那是一种对“生命”概念本身的亵渎与扭曲。

“洛林科考站，隶属的‘泛银河生态保育联盟’，本身是研究生命多样性的机构。但他们中某些激进派系，一直与‘繁育者’的理念有着危险的共鸣。在此地进行生态嫁接实验，无异于玩火自焚！”曦光的意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净化方案，将以‘纯白源火’为核心，构建一个短暂的‘绝对秩序领域’，将污染区域连同其核心规则一并‘格式化’，还原为最基础的物质与能量粒子。这是唯一能确保根除污染的方法。”

格式化。

这个词让苏文瑾脸色白。那意味着那片区域将彻底消失，连同其中可能存在的、尚未被完全同化的遇难者，以及任何有价值的研究数据。

“没有其他方法？比如……隔离或者逆向净化？”苏文瑾忍不住问道。

“理论上存在，”曦光回答，“但成功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三，且耗时漫长。在‘血肉诅咒’面前，犹豫即是灭亡。一旦其形成‘生态潮汐’，整个恒星系都可能被拖入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活体地狱。届时，需要的将不是净化，而是……对整个恒星系的肃清。”

肃清一个恒星系！

净火者轻描淡写间透露出的决绝与力量，让控制室内的秦卫国和陈明远脊背凉。这些看似温和的“秩序维护者”，在触及他们底线时，所展现出的铁腕毫不逊色于任何侵略者。

“我们需要实地侦察。”陆凡做出了决定，“在授权任何大规模行动前，我们必须亲自确认污染的程度、性质，以及……是否存在挽救的可能，哪怕微乎其微。”他看向曦光，“如果贵方坚持净化是唯一途径，那么，请派出代表，与我的小队一同前往侦察。我们需要共享情报，共同评估。”

这是折中的方案，既回应了净火者的急迫，也确保了地球文明的知情权与参与度，同时为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的非毁灭性解决方案留下窗口。

曦光沉默（意念上的）了数秒，似乎在快权衡。最终，他周身光晕稳定下来，恢复了那种绝对的理性，但同意了陆凡的方案：“可以。吾将亲自与你们同往。但请谨记，陆凡领袖，一旦确认污染核心已无法逆转，净化程序必须立刻启动，不容任何迟疑。这是为了你们文明，也是为了这片星域的平衡。”

临时盟约，在巨大的外部威胁下，以极其脆弱的方式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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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经过紧急改装、强化了探测与防御系统的快侦察舰——“洞察者号”，载着陆凡、冷月璃、苏文瑾，以及净火者曦光，悄然驶离星锚港湾，朝着奥尔特云边缘的信号源坐标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拉近，即使隔着遥远的虚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存在感”已经开始透过侦察舰的护盾渗透进来。

那并非“归墟”般的死寂与冰冷，而是一种……粘稠的、躁动的、充满扭曲生机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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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侦察舰终于抵达目标空域，透过高精度观测窗看到的景象，让除了曦光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与心灵上的震撼。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建立在巨大冰陨石上的、拥有银白色流线型穹顶的先进科考站——洛林科考站。

但现在，科考站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慢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

这肉瘤如同有生命般，覆盖并吞噬了整颗冰陨石，其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蠕虫般扭动的血管脉络，以及不断开合、流出粘稠分泌物的孔洞。冰陨石本身似乎也“活化”了，与肉瘤融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半岩石半有机质的诡异状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肉瘤的表面，不时会“浮现”出一些扭曲的、依稀能辨认出原本形态的物体——半截战舰的引擎，一块扭曲的、镶嵌着玻璃窗的墙壁，甚至……一些依稀能看出是洛林星人（一种类似直立海星的生命体）轮廓的肢体，它们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在肉瘤内部徒劳地挣扎、变形，最终又被吞没。

整个肉瘤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度缓慢膨胀，其表面散出一种混乱的、混合了痛苦、饥饿与疯狂的精神辐射，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缠绕、同化任何靠近的意识。

“生态畸变体，初步形成。”曦光的意念冰冷如铁，不带丝毫感情，“已检测到多个高活性污染核心。同化过程不可逆。建议立刻执行净化协议。”

他的判断基于纯粹的数据和逻辑。

但苏文瑾却死死盯着扫描屏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等等！生命信号扫描显示……肉瘤内部……还有微弱的、独立的生命反应！不是那个集合体，是……是分散的，个体反应！可能还有幸存者！”

这个现，如同在注定毁灭的判决书上，划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曦光的意念没有丝毫动摇：“那些所谓的‘个体反应’，不过是畸变体模拟出的诱饵，或是尚未被完全消化的‘残响’。接触它们，只会增加被污染同化的风险。逻辑判断，净化是唯一最优解。”

“我们需要确认！”陆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曦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必须尝试确认是否存在幸存者！这是我们的原则！”

混沌道印在他体内缓缓旋转，包容万物的特性，让他对这种强行抹杀一切可能性的“绝对秩序”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曦光的光洁面部转向陆凡，虽然没有眼睛，却给人一种“凝视”的感觉。

“感性，是文明进步的枷锁，也是导致毁灭的诱因。”他的意念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陆凡领袖，你的‘包容’，在此刻，可能将你的文明拖入万劫不复。”

理念的冲突，在这片扭曲的星空下，骤然尖锐。

是遵循净火者绝对理性的“净化”逻辑，还是坚持地球文明哪怕在绝境中也不放弃一丝希望的“人道”原则？

脆弱的盟约，尚未经历真正的考验，便已出现了裂痕。

而下方那颗缓慢搏动的巨大肉瘤，仿佛感应到了上方的争执与那鲜活的生命气息，其表面数个孔洞猛地张开，喷吐出数十条粘稠的、末端带着吸盘和骨刃的暗红色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食者，快如闪电般朝着“洞察者号”缠绕而来！

危机，不再只是远观的威胁，它已张开了獠牙，扑向了犹豫不决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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