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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折寿（第1页）

程宝珠顿觉全身上下头、汗毛立起来，偏偏她两只手还因为惯性扒拉着人家的大腿，哦我的老天爷啊！别说，手感还挺好。

程宝珠抬起头和程鹤年来了个四目相对，就看到程鹤年清润的眸子里漾起了好看的星光，唇角勾起恶劣的笑容，学着程大富的架势，使劲揉搓程宝珠的头：“好女儿，晓得给为父拜年。”

程宝珠心里默念，这就是个小屁孩，不跟他计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怕折寿。”

程鹤年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打量程宝珠，她今天怎么不骂我了，稀奇，肯定有什么陷阱。

“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程鹤年回嘴，悻悻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摸摸鼻子，遭了，刚才手白洗了。

“你来干什么？”程鹤年狐疑地问道，又恢复了小大人的模样。

明明才十岁，别人还是吃糖的年纪，可程宝珠总觉得，他比她这个活了二十多岁的人还成熟稳重。

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童真的一面，现在又对她戴上了面具，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心疼，又有些懊悔。自己是做了多少混账事，才让他变得如此早熟。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程宝珠一挥手。

旁边的桃红会意，立马打开带过来的桐木盒子，取出一堆瓶瓶罐罐，还有纱布、酒精等。

“这个是上好的治外伤的药，能够活血化瘀、止疼祛疤……”程宝珠边介绍边拿起酒精给程鹤年伤口消毒。

“你给的东西，能用吗？”程鹤年嘲讽道。

“是是是，我给的东西都有毒，你就等着被我治死吧！”说罢，程宝珠不由分说按住了程鹤年给他上药，桃红在一旁端水递药。

程鹤年不自在，动了动想阻止，程宝珠威胁道：“别动，再动我让桃红把你绑起来，你这伤必须马上上药，不能再耽搁了。”

程鹤年果然乖乖不动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程宝珠怎么回事？她难道真的转性了？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她之前做过的事情吗？程鹤年捏紧了拳头。

月光清辉洒落，孤零零的砖瓦房，玫红色双丫髻少女神情认真专注，生疏的给赤裸上身的男孩包扎伤口，不小心手抖了惹得男孩倒吸一口冷气，一看就没做过照顾人的活。

“抱歉，弄疼你了吧。我给你吹一吹。”程宝珠凑近程鹤年的伤口，少女身上清甜的香气越来越浓，感觉到热源越靠越近，程鹤年强自镇定，粉红色悄悄爬上了耳尖。

气息温热，酥酥麻麻的，这种酥麻感蔓延到了程鹤年心间，好似一根羽毛挠啊挠。

这比他受过的任何刑罚都难受，他誓，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难受。可恶，程宝珠这厮果然有手段。

上完了药，程鹤年迷迷糊糊睡着了，好似有人给自己换了衣服，盖了厚厚的被褥，好暖和。

这一夜，程鹤年睡梦中，一会儿程宝珠眼含怨毒，拿着鞭子恶狠狠地抽他，一会儿程宝珠笑容真诚，温柔细致地给他上药……

腊月二十一早晨，天气寒冷。

福寿堂的周婆子正在门口值守，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远远瞧见两位丫鬟簇拥着一位红衣姑娘走来。

周婆子忙打起精神，迎了上去，这才瞧清楚来人，心下一惊，大小姐常年不见个人影，今儿个怎么来了，面上却讨好地笑道：“大小姐来了，病可好些了？”

只见程宝珠外罩红刻丝镶灰鼠皮皮袄，内衬月白色轻罗百合裙，头上的坠珍珠流苏银步摇簪随着步子轻微晃动，目若星辰，鼻若琼瑶，优雅地朝这边走来。

“周嬷嬷，劳您记挂，宝珠年纪小，这病来得快也去得快，已然是无碍了。倒是祖母年事已高，少不得精细伺候，您是程府的老人了，祖母那有您费心，宝珠是一万个放心。”程宝珠拿出上辈子当王妃学的礼仪话术，边往屋里走边和周婆子寒暄一番。

这周婆子虽然是个看门的，但在福寿堂外院可是一把手，以后进门少不得打交道，放客气些总是没错的。

周婆子心里暗自点头，大小姐生了场病，品性气度倒是变了不少，瞧着比以前好，又听得恭维自己，面上一喜，话语里也真挚了几分：“大小姐可折煞老奴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两边丫鬟掀开帘子，一行人进到内屋门口，周婆子微微躬身，对程宝珠道：“还请大小姐稍后，待老婆子通传一番。”

不一会儿，周婆子身后跟了个年方二十左右的丫鬟出来朝宝珠见礼，程宝珠认得，这是祖母身边的二等丫鬟锦鸾。

内屋周婆子去不得，行完礼便退下了。锦鸾眉目低垂，面无表情道：“大小姐请随我来吧。”

还未进到屋内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老成的声音显然是程老夫人，还有一个年轻透亮的女声，程宝珠迅翻了个白眼，收敛了情绪。

进到内屋，谈笑声骤然停止，程宝珠面不改色，恭恭敬敬行礼：“宝珠见过老夫人。”

雕花紫檀椅中坐着的便是程家的老祖宗——程老夫人，老太太一头银拾掇得干净，身着灰褐色云纹褂子，身材瘦小，脸上沟壑纵横，岁月痕迹深厚，双眼清明中藏着精光，瞧着是个很不好对付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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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坐的女孩乃是程家二房的嫡长女，名唤青樱，长得是一副清丽佳人的模样，桃花眼柳叶眉，纵然套了件青碧色小袄，还是能看出腰身纤细，虽比程宝珠小三个月，但站起来比程宝珠还高上几分，最好才女名声，此时正扬起一个不失礼数的微笑看向程宝珠。

上一世，程宝珠没怎么和老夫人打过交道，总觉得老夫人整日板着个脸，心中害怕得紧。说来程老夫人也是个人物，当年程老太爷行商途中遭遇流匪不治身亡，程老太爷几个儿子年岁尚小，程老夫人一手撑起了程家，不惧外人眼光，走南闯北谈生意，将程家的生意从云城做到了整个大苍国，可以说，程家有如今的成就，程老夫人功不可没。

程老夫人对程宝珠的态度一向是可有可无的，长大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给程家拉拢些人脉。程老夫人放下茶盏，神色淡淡：“大丫头来了。坐吧。”

“长姐来了，病可好些了。听闻你落水昏迷整整三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程青樱故作关心，实则总是暗暗刺激程宝珠。

“二妹妹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希望我好不了呢？”程宝珠回怼，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戴了个好人的帽子，就以为能遮住虚伪的灵魂吗？

程宝珠往常这时候不会该跳起脚骂人了吗？这落了水以后性情也变了？

程青樱略一思索，迅反应过来，眼眸低垂，做出伤心姿态：“长姐，妹妹我也是关心你，你怎么能恶意揣测我呢？虽然你曾为外家女，但是现在入了我们程家，就要一心为我们程家着想。祖母，您说是不是呀？”

程青樱挨着程老夫人坐，抱着程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

“好了，樱樱也是一片好心，大丫头也是，你作为长女，也该多关心关心弟弟妹妹。”程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这些女娃娃的心思，只是看不上这些手段，人老了就喜欢和和气气的，哪怕是表面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

这程青樱苦心经营才女的名声，又爱往程老夫人跟前凑，在程府上下威望远胜于程宝珠。程宝珠可清楚，程老夫人对程青樱宠归宠，在涉及到自己利益面前，还不是转手就把孙女卖了。在程老夫人眼中，有利可图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从不称呼程老夫人为祖母，她是合格的商人，但不适合做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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