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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息壤苏醒（第1页）

那一声叹息，仿佛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源自大地深处，是亿万载岩层摩擦的低语，是地脉奔流不息的回响，带着亘古的沧桑与难以言喻的疲惫，却又无比厚重、无比安详地，在孙悟空、阿木纱、石咆、风爪四人的心湖中悄然荡开涟漪。这叹息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激战后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惊悸、躁动与那份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寒意。

紧随叹息而来的，是光。

并非刺眼夺目的强光，而是自下方那无垠黑暗中，如同初春冻土下悄然萌的第一抹绿意，温柔而坚定地弥漫开来的土黄色光华。这光华温润如玉，醇和如酒，并不试图驱散所有的黑暗，而是以一种母亲拥抱孩子般的包容姿态，缓缓浸润着这片饱受蹂躏的空间。光芒所及，并非粗暴的净化，更像是细腻的抚慰与滋养。

奇迹，在这温润光华的流淌下，静默而磅礴地生着。

那些被蚀渊魔气侵蚀得如同溃烂血管、不断渗出污秽脓血的地脉，在光华的照耀下，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活力。粘稠的、散着恶臭的混沌魔气，如同阳光下的朝露，迅消散、蒸，露出地脉本身那略显暗沉却坚实的内里。一道道深可见“骨”、扭曲狰狞的裂痕，在光华流过时，边缘开始蠕动、愈合，如同大地母亲正在以自身的血肉，弥合着那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原本枯竭萎缩、几乎断绝生机的脉络，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光华中的生机，重新变得饱满、充盈，隐隐传来低沉而有力的搏动声，那是大地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的征兆。

空间中原本弥漫的、令人窒息作呕的绝望怨念与混乱魔气，在这纯粹而厚重的土行本源力量面前，失去了所有狂暴的属性，变得温顺而茫然，最终如同百川归海，被那土黄色光华无声无息地分解、同化，还原成了最本源的、清灵纯粹的天地元气。不过片刻工夫，这片原本是蚀渊魔窟、充斥着死亡与污秽的核心地域，竟焕出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与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新生的气息。

孙悟空拄着金箍棒，强忍着体内经脉传来的阵阵撕裂痛楚与近乎枯竭的虚弱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火眼金睛能够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土黄色光华并非简单的能量，而是“土”之大道法则的具现化，是孕育、承载、化生万物的根本力量的显化。其层次之高，力量之纯，远非他之前借助混沌魔猿血脉与源井之力强行引动的那一丝大地之力可比。那更像是子女对母亲力量的短暂借用，而此刻，是母亲本身从沉睡中苏醒，展现其真正的伟力。他怀中的七彩光茧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同源而生、却又更加古老浩瀚的力量，散出的光芒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上了一种孺慕与安心的波动，仿佛游子归家。

石咆和风爪相互搀扶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石咆那身厚重的皮甲几乎成了破布条，风爪的精悍劲装上也是血迹斑斑。他们看着眼前这恍若神迹的景象，张大了嘴巴，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前一刻，他们还在魔气狂潮与蚀渊本体的恐怖威压下苦苦支撑，以为必死无疑；下一刻，却置身于这片充满生机与祥和的净土之中。这强烈的反差，让这两位历经生死的北地勇士，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阿木纱的反应则最为激烈。在那叹息响起的瞬间，她整个人的灵魂就如同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当那土黄色的光华亮起，弥漫开来，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随即用最古老、最庄重的部落礼仪，五体投地，将额头紧紧贴在此时变得温暖而充满活力的“地面”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汹涌而出，浸湿了她面前的土地。那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激动与狂喜的释放。她哽咽着，用带着浓重鼻音和颤抖的、却无比清晰虔诚的声音泣诉道：

“大地之母……至高无上的息壤之魂……是您……真的是您……您终于……终于从万古的沉眠中苏醒，终于听到了您子民泣血的祈求了吗？感谢苍天！感谢您！没有抛弃我们……没有抛弃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

她的哭泣声中，蕴含着整个北俱芦洲所有饱受磨难的部落子民，对脚下这片土地最深沉、最炽热的眷恋与信仰。

那弥漫空间的土黄色光华开始缓缓向着中心汇聚，光芒流转间，一个并不高大、甚至轮廓有些模湖的虚影逐渐凝聚成形。它没有具体的五官，没有华丽的形态，只是一团人形的、不断微微波动的光晕，却自然而然地散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慈祥。它仿佛一位沉睡了无数纪元、刚刚被强行从最深沉的梦境中唤醒的古老神只，意识还带着朦胧的睡意，行动间透着一股源自岁月尽头的疲惫与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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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沉眠……在无尽的黑暗与……自身的创伤中……”那厚重、缓慢，仿佛群山共鸣般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众人心间，带着一丝初醒的茫然与回响，“是……蚀骨的污秽……与……这片土地……无尽的痛苦……将吾……惊醒……”

它的“目光”——一种无形的、却能被清晰感知到的意念扫视——缓缓掠过在场四人。在孙悟空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尤其是落在他手中那光芒暗澹、棒身甚至出现细微裂纹的金箍棒，以及他怀中那散着熟悉而又陌生波动的七彩光茧上时，那虚影似乎微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混合着讶异、探究、乃至一丝恍然的复杂情绪。随即，它那温和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跪伏在地、因激动而浑身颤抖的阿木纱身上。

“……执着……的萨满……孩子……你的灵魂……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你的祈祷……与万千生灵的哀鸣……如同针扎……刺痛了吾……沉眠的灵……”息壤之魂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怜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让你们……受苦了……孩子们……”

“不！不辛苦！”阿木纱勐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却绽放出如同雪原上第一缕阳光般灿烂而坚定的笑容，“为了大地母亲，为了北境的未来，为了死去的族人，我们万死不辞！只要您能归来，一切苦难都值得！”

息壤之魂的虚影微微颔，那模湖的光晕似乎流露出欣慰之意。随即，它再次将“目光”转向孙悟空，这一次，那无形的注视变得更加清晰、更具针对性，带着审视，也带着询问。

“来自……远方的……行者……”它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你的身上……交织着……矛盾而强大的气息……吾感受到了……斗战……与毁灭的……本源……也感受到了……源井……那补全与创生的……呼唤……甚至……还有一丝……令吾……熟悉的……混沌……然而……你的核心……却燃烧着……守护与……不屈的……火焰……是你……以非凡的手段……强行建立了……与吾本源的……共鸣……将吾……从沉疴与……枷锁中……唤醒？”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体内残存的法力，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嵴梁挺得笔直，目光坦荡而锐利，毫不避讳地迎向那古老而伟大的意志：“正是俺老孙。俺途经北俱芦洲，见此地魔气肆虐，蚀渊盘踞，抽取地脉，污秽山河，万灵泣血，天地同悲。俺老孙虽非此界之人，亦不能坐视此等滔天恶行。更因三界面临混沌侵蚀之大劫，源井失衡，需集齐四象元灵之力方可补全，故而俺必须寻得前辈‘息壤之魂’。此行既为苍生，亦为自救，不得已之下，借体内一丝混沌魔猿血脉为引，合源井补全之意，强行共鸣，惊扰前辈沉眠，助前辈挣脱蚀渊压制。若有冒犯，俺老孙在此赔罪。”

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既道明了北境惨状，也说明了自己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与最终目标，没有丝毫虚伪与遮掩。

“……源井……补全……四象元灵……”息壤之魂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虚影微微波动，似乎在检索那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古老记忆碎片，“原来……如此……难怪……你能穿透……蚀渊的封印……引动吾……沉寂的灵性……混沌魔猿……竟能与……源井之力……结合……并走向……守护之道……真是……亘古未闻……的造化……”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随即变得更加温和与郑重，“你……驱除了那……域外污秽……解救了……这片土地……与吾之残灵……此乃……莫大恩情……吾……欠你一份……厚重的……因果。”

“前辈言重了。”孙悟空摇了摇头，神色肃然，“斩妖除魔，护佑生灵，本是修行者本分。更何况，蚀渊亦是混沌爪牙，与俺老孙本就立场相对。只是那魔头临死反扑，其最后凝聚的恶念箭失直指地脉源头，意图彻底污染根本，若非前辈及时苏醒，以无上本源之力将其化解，只怕俺老孙此前一切努力，皆要付诸东流，北境亦将万劫不复。”

“……无妨……”息壤之魂的虚影轻轻摇曳，仿佛在摆手，“那点……凝聚了它最后……怨毒的……污秽……已被吾……以本源……包容、分解……反而……化为了……滋养吾灵性的……些许……养分……”它的声音虽然依旧缓慢，却透着一股源自根基的自信，但随即，那深深的疲惫感再次涌现，“只是……吾被那蚀渊……及其背后的……混沌之力……侵蚀、压制……岁月太久……灵性蒙尘……近乎泯灭……本源更是……亏损严重……此次……强行苏醒……耗尽了……积攒的……最后一丝……活力……恐怕……难以……持久维系……”

阿木纱闻言，脸上刚刚浮现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担忧所取代，失声惊呼：“大地母亲！您的状态……”

孙悟空的眉头也紧紧锁起。息壤之魂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这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苏醒，更像是一次耗尽本源的“回光返照”。若其再次陷入沉眠，且状态比之前更差，那么北境大地刚刚燃起的复苏希望，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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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勿要……担忧……”息壤之魂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手，抚过阿木纱焦灼的心灵，随即再次聚焦于孙悟空，“远方的……行者……你所需……是借吾之力……补全……源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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