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42章 第141章 草场（第1页）

第142章第141章草场

连雨润把第六颗烟头塞进车载烟灰缸中，双手死死地把着方向盘。

没有水泥路面，跟着导航向前就好，他不用那麽紧张地控制着方向。可他的手除了点烟和灭烟似乎也不知道还能放在什麽地方。掉落的烟灰在他腿上积攒出一段段碎屑，除了偶尔自己的大喘气，车里再没有任何声响。

他透过後视镜扫了眼车上的另外三人。姜银姣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後排，杜若凡和姜丹铅头挨头依偎在一起。他们的姿势和呼吸都像睡着了，如果忽略他们眼睛的话。

三个人都睁着眼睛，镶嵌在眼眶中的眼珠子是片可怕的灰瞳。从吞下那三块奇怪的黑色石头开始，三人的眼睛就没再眨过一下。点烟时连雨润试探着伸手在姜银姣面前挥了挥，如果不是呼吸正常，真怀疑他们死了。

说实话，连雨润很想偷偷停车歇歇。此时此刻逼迫他踩下油门的并不是姜银姣的威胁，而是某种他与生俱来的嗅觉。草场的颜色在刺目的白大灯照射下越来越暗淡，远处的起伏呈现出一种青黄不接的枯萎感。现在不是枯草期，绝对不会出现大面积的枯黄色，他总觉得自己在夜色中驶入了草场上的另一个异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视线死角蛰伏的，绝对不止是黑暗。

连雨润打开了车载电台。此处当然收不到任何信号，他把音量拧到最大，只听听那些聒噪的杂音也是好的。就在他又擡头时，几粒灰尘般的东西突然落在挡风玻璃上。连雨润一愣，顿时，洋洋洒洒的碎屑从天空飘落，很快就在雨刷器上结了厚厚一层。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碎屑落在他眼皮上，很冰，化成水，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下雪了！

窗外飘荡着货真价实的雪。在高原上这个季节会下雨丶下冰雹，极少会下雪。这些灰色的雪花像纸灰一样满天飞舞，如同一群小虫扑上车身。连雨润猛踩了脚油门，码速表越过了他心中的安全数值，面包车扎进铺天盖地的灰雪。

发生什麽事了，他在心中想。

下雨了，山城多雨。

杜若凡躲在街角的屋檐下，雨势不大，云层亦薄，大抵很快就能停了。他有点恍惚，明明是坐在路边等着看能不能见到更小的自己，再回过神来却发现正在屋檐下躲雨。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他揉着太阳xue，忽然发现梦萍照相馆在街对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杜若凡遮住雨跑过去，隔着门，他看到杜维国和姜铂尔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他下意识地推门，沙发上的两个人倏地看了过来，杜维国浑身一震，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

杜若凡抓着门把手，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推开了门。这个动作不再像之前一样对周遭的环境没有影响，门开了，在杜维国和姜铂尔的视角里，雨中照相馆的玻璃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发现姜铂尔的视线隔着时与空落在了他脸上，她在和他对视。

“有风。”杜维国先开口道。他站起来去关门，“风吹开了吧。”他开口同时，姜铂尔一下子收回了视线，杜若凡还是一动都不敢动，他发现伴驾都有相似的眼神，那种动物般的眼神。在地下工事那时撤离，他同样感受到姜铂尔的目光穿透两个时空看向了自己，现在也一样。

姜铂尔低头不动声色地摆弄了下手指，没有应声。

“小姜，你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去查证，但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杜维国走过来，他把玻璃门插上了半边，“你梦萍姐今天带若凡去串门了，白天不会回来，你想告诉我什麽，就在这儿说吧。”

姜铂尔还是不开口，她的眉心不易察觉地拧着，盯着茶几上的水杯，像是有意不和任何人对视。那或许是某种挣扎。沙发旁杜维国却已经走了回来，出乎预料的，他的口气很平静丶也很严肃：“小姜，我早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我和你分到一组时，你说你来自重庆，开始出于保密自觉，我们从不交流自己的事情。”

杜维国越说越快：“但我发现你听不懂我和我爱人学的蹩脚重庆话。你的情报丶地质知识都很出色，但你缺少最基本的科学常识。身为地质专业人员，你没有一丁点化学知识，你甚至不会写化学式。”

姜铂尔轻轻笑了下，终于开口道：“我那时候怎麽跟你说的？我是特殊人才，术业有专攻。”

这方面，杜若凡倒是很能理解。在那个年代，这种涉密的工作，你的同事工友可能来自各行各业，只要能完成好自己分配到的任务，身边人绝对不会多嘴。

杜维国没有笑，口气也激动起来：“那种不明气体泄漏後，我随着其他班的同志们被转移到了格尔木市医院检查，我们被严格隔离，几乎没有见过彼此。四班的同志是跟我同一天出院的，我们被分配去了不同的新工作地点，但所有人都说出事後就再没见过你！”

他越说越激动，像个气急的教书先生：“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是间谍丶特务？！你有什麽目的——”

“我确实没有随着所有人一起转移去医院，档案上的姜铜源失踪了，也不是那次过後失踪的唯一一个人。姜铂尔，我，我的身份是合法的丶真实的，我在接着做我该做的事。”姜铂尔腾地站了起来。她似乎无意和杜维国发生争执，说到这里顿了顿。杜维国张口又想说些什麽，姜铂尔蓦地继续道：“老杜，我知道你出院後调到111矿区了，也知道你在那里遇到了什麽。”

杜维国如遭雷击，一下子噎在原地。姜铂尔走向他，手掌转了一下，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银光：“从马尔盖茶卡工事那块矿石中跑出去的虫子永远留在我们体内，已经被我们带去了世界上的所有角落。”

一瞬间，姜铂尔眼中动物般的锋芒，令杜若凡几乎以为她会擡手用噬刀杀了杜维国。杜若凡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接着却猛地被凌空提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头顶，姜铂尔竟然在眨眼间提着他的後衣领把他提到了自己身後！而杜维国双目圆睁钉在沙发前，根本无暇注意到姜铂尔突然背在身後的那只手。

看来姜铂尔不打算无视他了，杜若凡刚要出声，馀光扫到对面，再次目瞪口呆。

杜维国的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姜铂尔一把就把杜若凡给甩开了，她甩得很有技巧，刚好把他扔到沙发另一头，失魂落魄的杜维国没有分心注意。姜铂尔上前一步，她擡起手，嵌着瞳珠的噬刀摊开在掌心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那场所谓的泄漏事故因为我和我的族人而起，我必须要去做完最後的事。我只能走到这儿了，老杜，我只能走到这儿了。”姜铂尔说着猛地一折手，竟将瞳珠从噬刀上掰了下来！她攥紧那颗来来去去的瞳珠，将手放到杜维国身前，“我哥哥，你，我，你的妻子，都已经没救了丶无可挽回。你的孩子，尚有一线生机。你要选吗，老杜，选吧，我和我哥哥都得去为我们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那是梦萍丶若凡！梦萍和若凡！！”杜维国嘶吼道，“我怎麽选，我不能选！”

姜铂尔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但她眼底流露出的什麽，任何人看了都会莫名心碎。她张开手掌，杜维国似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那颗掉落下来的瞳珠。

“老杜。”姜铂尔拍了拍杜维国的肩膀，“未竟之事，交给我们的孩子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