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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遗诏存志（第1页）

黑马的蹄声在山林间踉跄了最后几步，终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口鼻涌出白沫，肋骨剧烈起伏，再也站不起来。龙辉从马背上滚下来，怀里紧紧抱着云曦的身体，温热的血还在从后背的箭伤处渗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襟，在冷风中渐渐变得冰凉。

他跌跌撞撞地跪坐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探向云曦的鼻息——没有一丝气流。又摸向胸口，原本该有力跳动的心脏，早已没了动静。想起那支穿透胸膛的暗箭，箭羽还沾着碎肉，回天乏术，何况是在这荒山野岭。

“殿下……”龙辉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砸在云曦冰冷的脸上，“属下没用……没护住您……”他环顾四周，这是片无人的山林，只有松涛声在耳边呼啸，像在为逝去的太子哀悼。他不能让殿下的遗体暴露在荒野，更不能让林时依的人找到。

龙辉用佩刀砍断周围的枯枝，堆成一个简易的柴堆，小心翼翼地将云曦的身体放在上面。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云曦身上，又从怀中掏出贴身暗卫的玉牌——那是云曦跟他契约的标志，刻着“护主”二字。他将玉牌放在云曦手边，划亮火石，点燃了柴堆。

火焰窜起时，龙辉跪在柴堆前，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冰冷的石头上，渗出血迹。“殿下，委屈您了……。”柴火噼啪作响，映着他通红的眼睛，泪水混着烟灰，在脸上淌出两道黑痕。

柴堆燃尽时，天已蒙蒙亮。龙辉用刀将灰烬中的骨头碎块仔细收拢，装进一个随身携带的青瓷坛里。这是他从路边破庙里捡的，坛身还沾着泥，却成了盛放太子骨灰的容器。他将瓷坛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他还记得楚晴太子妃最后倒在那里，他不能让太子妃的遗体也留在荒野。

黑松林里，松针落了厚厚的一层，楚晴的身体被半埋在松针下，素色的宫装被划破，脸上已经有了尸斑。龙辉走过去，轻轻将她从松针里抱出来，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她。“太子妃殿下，属下带您走，陪殿下一起……”他同样将骨灰装进另一个小些的瓷坛，与云曦的骨灰坛并排抱在怀里。

他在京郊的破庙里藏了三日，白天不敢出来，只在夜里偷偷在农户手里换些干粮，在山里抓几只野兔。这日夜里，他路过一家酒摊子，听见几个庄稼汉的议论：“听说了吗？周丞相被抄家了，说是谋逆。”“可不是嘛！已经伏法了……”

龙辉攥紧了怀里的瓷坛。周丞相死了，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他本想找机会联系丞相，再图报仇之事，如今却连报仇都不知从何下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太子与太子妃的骨灰送进皇陵——那里是他们本该长眠的地方，是大云皇室的归宿。

次日清晨，龙辉乔装成砍柴的樵夫，背着两个瓷坛，往勿念山皇陵的方向走。刚走到皇陵附近的山道，就见一队车马在山脚下的大路徐徐前进，马车是素色的，车帘上绣着小小的祥云纹，正是皇家的制式。他连忙躲进半山的荒草丛，看着车马缓缓驶过——车帘被风吹起一角，他看见里面坐着的少女，身着素服，脸色苍白，正是云欢公主。

他心里一动，是公主？难道是被林时依连云欢都给赶出了皇宫吗？他悄悄跟在车队后面，直到车马停在皇陵外的守陵殿，看着云欢被宫女扶下车，走进大殿，才松了口气。

等到入夜，守陵的侍卫换班时，龙辉悄悄绕到后院，用石子轻轻敲了敲云欢寝房的窗棂。里面传来云欢警惕的声音：“谁？”

“公主殿下，是属下龙辉。”龙辉的声音压得极低。

窗棂被推开，云欢探出头，见是龙辉，眼睛瞬间亮了，龙辉！那大哥是不是也……“龙辉！你怎么在这里？大哥呢？大哥是不是也来了？”她急切地抓住龙辉的衣袖，语气里满是期待。龙辉翻身从窗子跳了进去。龙辉看着她眼中的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慢慢跪下，从怀里捧出两个瓷坛，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公主……太子殿下他……已在黑松岭遇袭身亡了……太子妃殿下……也……也去了……这是他们的骨灰……”

云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那两个沾着泥的瓷坛，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不可能……”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瞬间涌出来，“大哥，还有晴姐姐，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没了？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属下没骗您。”龙辉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是属下没用，没护住殿下，没护住太子妃……”

云欢猛地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她想起大哥临走前对她说的“欢儿，等大哥回来”，想起楚晴姐姐温柔的笑容，想起周爷爷在天牢里死去的消息，所有的支撑瞬间崩塌。她突然想起怀里的密诏，颤抖着从衣襟里掏出来。

“这密诏，是周丞相让我交给太子哥哥的，如今他这有什么用……”她哭着失神的踱步到案几旁的火盆处，将密诏扔了过去“我留着这诏书有什么用！不如烧了，省得再惹祸！”

“公主！不可！”龙辉眼疾手快，一把将密诏从火盆边抢回来，紧紧攥在手里，“这，这是先帝的遗诏，您不能烧！”

他单膝跪地，举起密诏，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属下恳请公主保管好遗诏！等时机成熟，定要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报仇，定要让林时依和云昭，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遗诏，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云欢看着龙辉眼中的决绝，眼泪掉得更凶，却慢慢点了点头。她伸手接过密诏，紧紧抱在怀里——是啊，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大哥和晴姐姐不能白死，周爷爷不能白死，她要活着，要让那些害死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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