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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荒陵葬骨（第1页）

勿念山的深夜，松影在月光下织成密网，冷风卷着紫薇花瓣，落在皇陵后山的空地上，出细碎的“簌簌”声。云欢提着一盏小小的白灯笼，灯笼的光在风里晃得厉害，映着她苍白的脸，也映着身前龙辉手里的两个青瓷坛——那里面，装着太子云曦和楚晴的骨灰。

“就这里吧。”云欢的声音轻得像风，她指着一棵紫薇藤曼下的土坡，这里背靠着皇陵主墓的方向，能远远望见云岚与萧月儿合葬墓的封土，“离父皇母后近，他们……也能互相照应。”

龙辉放下瓷坛，从腰间解下佩刀，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刨着泥土。夜风刮得他脸颊生疼，手指很快被草根划破，渗出血珠，他却像没察觉一样，只是机械地挖着坑。云欢也跪下来，用手捧着泥土，指尖很快沾满了泥和草屑，灯笼放在一旁，光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在空地上投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坑挖得不算深，却足够放下两个瓷坛。龙辉小心翼翼地将瓷坛放进去，一个挨着一个，像怕他们在地下也孤单。“太子殿下，楚晴殿下，安息吧。”他声音沙哑，对着坑底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在冰冷的泥土上，“属下会守着公主，守着这天下，定要为你们报仇。”

云欢看着瓷坛被泥土一点点覆盖，最后堆成一个小小的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土包上的泥土，像在抚摸大哥和晴姐姐的脸颊：“大哥，晴姐姐，对不起……没有像样的丧仪，没有刻字的墓碑，只能让你们这样委屈地待在这里。”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但这里离父皇母后近，他们会庇佑你们的，你们在天上，好好的……”

龙辉站起身，看着那个连坟茔都算不上的小土包，心口像被刀绞一样疼。他曾在东宫誓，要护太子一生周全，可最后，却只能让太子这样无声无息地葬在荒坡上，连皇室的祭礼都得不到。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语气坚定得字字泣血：“太子殿下，属下龙辉在此立誓，此生若不能诛林时依、云昭，不能为您和太子妃报仇雪恨，便提头来见您！”

云欢看着他决绝的模样，心里却满是迷茫。她慢慢站起身，望着远处皇陵主墓的方向，月光洒在封土上，泛着冷白的光。皇权……到底是什么？为了它，二哥能杀兄弑父，林时依能不择手段，大哥和晴姐姐惨死荒野，连她这个只想安稳度日的公主，都要被卷入这场纷争。如果报仇，她就要亲手对付自己的二哥；如果不报仇，大哥和父皇的死，又该向谁讨还？她想不出答案，只觉得这天下的权力，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所有人，让他们不得自由。

日子像勿念山的风，悄无声息地滑过。三个月转瞬即逝，云欢每日除了给云岚和萧月儿的墓前上香，就是在守陵殿的窗前看书，偶尔跟隐在夜色中的龙辉聊几句前尘的旧事，日子过得平静，却也还好。直到这日清晨，一队车马突然停在守陵殿外，林时依身着一身明黄宫装，身后是半副皇后仪仗，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

“欢儿，许久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些。”林时依坐在主位上，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目光扫过云欢身上的素白丧服，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今日是先帝百日祭，本宫特意来看看你，也顺便……跟你说件事。”

云欢心里一紧，她知道林时依从不会无缘无故来皇陵，定是有要事。她躬身道：“不知皇嫂有何事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时依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雪国国王近日派使臣来大云，说想与我大云联姻，巩固两国邦交。如今大云待嫁的公主，也就只有你一位了。不知欢儿，意下如何？”

“联姻？”云欢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我不嫁！皇嫂，我年纪尚小，而且还在孝期，我要为父皇守孝，岂能在此时谈婚论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雪国远在北境，气候苦寒，且她听闻雪国国王年近四十，性情乖张，林时依这哪里是联姻，分明是想把她远远地送走，断了她回京的可能！

林时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动怒，只是慢悠悠地说：“守孝是好事，这是你的孝心。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宫也不勉强你。”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就容你守孝三年，再议联姻之事。本宫既然话已传到，就先回宫了。”说罢，她站起身，带着宫女径直离开，连多余的目光都没给云欢。

看着林时依远去的车马，云欢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衣襟上。林时依还是没放过她！守孝三年，不过是缓兵之计，三年后，她还是要被送去雪国。在这皇陵里龟缩，根本不是办法，还是逃脱不掉林时依的控制。

“公主，您别难过。”龙辉从殿外走进来，他刚才一直躲在偏殿屋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林时依这是怕您留在这，日后生事。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离开皇陵，南下去找云影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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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二姐？”云欢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又很快黯淡下去，“二姐远在罗文，我们怎么去？就算到了罗文，又能怎么样？”

“公主忘了，您手里还有先帝的密诏！”龙辉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密诏中‘传位于’后面的名字处是空白，先帝这是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我想先帝定是想将皇位留给能稳定大云的人！”

他单膝跪地，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欢：“公主，您是先帝的女儿，手里握着密诏，只要找到云影公主，联合罗文的势力，再召集忠于先帝的旧臣，定能拨乱反正！属下愿意追随您，辅佐您登基，成为大云第一位女帝，为太子殿下和先帝报仇！”

“女帝？”云欢猛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抗拒，她后退一步，摇着头，语气坚定，“我不要！龙辉，你忘了大哥和晴姐姐是怎么死的吗？忘了周爷爷是怎么死的吗？都是因为这皇权！我厌恶它，我不想再被它困住，更不想因为它，再失去身边的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我只求苟全性命，寻一方净土，永离这朝堂是非！”

龙辉看着她决绝的模样，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再劝说。他知道，公主的心，已经被这场权力的厮杀伤透了。他只能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属下明白了。那……我们就先南下找云影公主，至于后续之事，再从长计议您，总不能真的去雪国和亲啊，公主！”

云欢看着窗外的老松树，风又吹了起来，松针落在地上，像谁在低声叹息。南下，去找二姐，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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